“若总郁结于心,对孩子不好。”
薛月沉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落雪,难忍着没有说出心里话——
在她看来,薛六是站着说话不腰痛,火没落到她的脚背上,当然不觉得煎熬难受……
她怀着的是端王寄予厚望的嫡子,也是光耀薛家门楣维系荣宠的希望,千斤重担压在一身,她如何能真正做到宽心,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凝滞。
薛月沉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黯淡。
“我身子乏了,你自便吧。”
薛绥微微颔,行礼离去。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将水月庵的竹篱染成一片素白。
薛绥抄完一卷《金刚经》,舒展了一下麻的双腿,扭着脖颈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听见小尼在门外窃窃私语,提及“东宫”“太子”“了尘师父”等字眼,不禁放缓了动作——
恰在此时,禅房外传来熟悉的靴声。
李肇掀帘而入,玄色大氅上凝着冰晶,身后跟着垂噤声的来福。
他见薛绥端坐案前,目光沉沉,径直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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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他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落雪,指尖触到禅衣下嶙峋的肩胛骨,眉头不由一蹙。
“怎么了,可有人怠慢你?”
薛绥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满城风雨,殿下倒是从容。”
“不然呢?莫非孤要学那街头小儿,哭哭啼啼不成?”李肇笑言。
薛绥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心绪翻涌。
那天的事,虽生在水月庵中,其实极为隐秘。
除了东宫和端王府的心腹,再无其他知情人。
这些人一旦封口,不会对外吐露一字。
而李桓最看重身份脸面,怎么会自揭短柄?
她冷声问:“这漫天流言来得蹊跷至极,殿下可知,是何人所传?”
李肇随手拿起她抄的经卷,看着那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说呢?”
薛绥心头一震,猛地抬眼盯住他。
“是你?”
李肇漫不经心地褪下风氅递给来福,在木案旁的炭盆边坐下,很是轻谩。
“除了孤,谁会编排这样的闲话?”
他顿了顿,抬眼时眸色深沉,“孤要退婚,总得给郑国公府一个留有余地的台阶和体面。”
“殿下何必自污名声?”
“孤不重名声。”
她蹙眉冷声,“那郭三姑娘何其无辜?”
“心疼了?”李肇突然攥住她腕子,将人扯到榻边。
“不如也心疼心疼孤。孤便不无辜吗?你当郑国公真是省油的灯?这姻缘本就是一场利益交换,如棋盘上的棋子对弈,从来无关情意冷暖。薛平安,摸摸你的良心……”
他伸手便要去摸她的良心。
薛绥惊退半步,连忙抬手格挡,脸颊微烫。
许是气息不稳,她声音竟有些颤。
“你可知这会让你名节尽毁?”
“名节?”李肇嗤笑一声,将经卷放下,握住她的手,语气紧,“孤要的是你,不是那些虚誉……”
他的指尖滚烫,用了用力,仿佛要将她的手灼伤。
“薛平安,你不为我高兴吗?”
薛绥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执拗,想起他的独断专行和霸道,这才明白,他早已谋划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