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县主多虑了。皇后娘娘说得对,太子殿下身负社稷,自是想安邦定国……”
“身负社稷也抵不过儿女情长。”
郭云容突然掐断她的话头,用绣帕按了按眼角。
“若无执念深种,何必孤注一掷?薛姐姐,足足二十八鞭,鞭鞭见血,殿下躺了三日才勉强起身,稍能动弹,便直奔水月庵来了……”
灶上的醪糟突突冒着白汽,薛绥握着木勺的手紧了紧,想起那夜李肇肩背渗血的样子,喉头莫名紧。
情丝蛊解后,她本不该这般牵肠挂肚,偏偏心口翻涌的热意,竟比蛊毒作时更为难熬。
她暗叹一声,直视郭云容。
“县主有话不妨直说?”
“云容想问薛姐姐,云容就这般不堪吗?”郭云容猛地攥住她的手,将绣帕深深按进她掌心。
触感温热,她的眼神却带着一抹湿润的执拗,
“不堪到太子殿下宁愿受鞭刑,让世人耻笑,也不愿娶我为妻。不堪到云容真心待姐姐,姐姐却连一句实话也不肯相告……”
薛绥指尖微微一僵。
与她泛红的眼眶对视良久,终是卸下疏离之气。
“县主蕙质兰心、温婉贤淑,千般好万般好,比薛六好一千倍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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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云容:“可他偏偏喜欢你,不喜欢我,对吗?”
薛绥默然。
其实她喜欢郭云容这个性子。
有什么不满,当场就要作出来。
她能亲自来质问她,而不是背后使绊子,是很让薛绥欣赏的。
“此事,原是我的不对。”她将醪糟碗端过来,勺子在碗里搅动片刻,递给郭云容。
“水月庵供奉三世诸佛,长明灯照见本心,今日薛六可以对佛立誓,从未动过与县主相争之心,当初也是真心实意,望县主与殿下鸾凤和鸣,永结同心,做一对现世眷属。”
郭云容攥紧绣帕,眼泪汪汪。
她恨,她怪,又不知该去怨怪何人……
在薛月沉告诉她真相时,那片刻腾起的羞辱如同冰锥刺骨,让她浑身冷,恨不得毁天灭地,将伤害她的人锉骨扬灰……
可看到薛绥时,心肠又不自觉地软了。
转念一想……
当初在波斯绣庄初见,她对太子心生倾慕,太子却从未多瞧她一眼,更没有许诺在先,对她始乱终弃。
从一开始,就是她一厢情愿……
太子是被迫的。
以储君之尊,却不能与喜欢的女子长相厮守,还挨了重重的二十八鞭,又在这样的风雪天,远赴边关,生死难料……
他也很可怜。
至于薛绥……
从小颠沛流离,不得家人疼爱。回到京中又身陷大狱,九死一生,落得个满头白……
不得不落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她也可怜。
这么论起来,倒是她这个生来锦衣华服,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爱,还得了县主封号的人,是最幸运的……
她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的荣宠,怎么可以事事强求,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薛姐姐……”郭云容突然低下头,皱着鼻子擦眼泪。
“你们为何不早些让我知晓……若我早知实情,必不会苦苦相逼,我会主动请旨退婚,不让他挨那么多鞭打,更不会让你为难……”
薛绥心下一窒。
对上这双清澈的眼睛,她喉头哽咽。
当初身陷大牢,她也并非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