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众人煞白的脸,丫头们都没有接生的经验,急得手忙脚乱,乱成一团。
薛月沉断断续续的痛呼声,煞是瘆人。
山风更急,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下来,将水月庵的飞檐染成了一片苍茫。
“王爷……王爷还没来吗?”
薛月沉额角沁出的冷汗,浸湿了枕巾,她十指死死攥住床褥,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蝴蝶。
“王妃撑住,且撑住啊。”翡翠跪在榻边替她拭汗,声音颤。
“婢子已然差人去后山通传,想是山路积雪难行,有些耽搁……”
李桓来水月庵探望却不便在庵中留宿,带着侍卫去了后山的庆云寺。
算算时辰,也该来了。
薛绥听着薛月沉压抑的呻吟,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虽懂医术,却从未为人接生过,掌心悄然沁出薄汗。
“稳婆还未到么?”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摇头。
呼啸的北风,将禅房窗纸刮得簌簌作响。
屋子里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气,更显森冷压抑。
薛月沉指甲深深掐进锦被。
“呜……六妹妹……”
许是实在疼得受不了,薛月沉猛地将枕边的茶盏砸落在地。
薛绥瞥一眼满地的碎片,示意丫头收拾干净,然后动作利落地弯下腰来,漠然扫过薛月沉痛苦扭曲的面容,沉声道:
“这血水里挣命的苦头,是你自己选的。生门死门只在一线,要从鬼门关活下来,就省些力气!”
“六妹妹,你不是医术高明吗?你帮帮我,你快帮帮我……”薛月沉挣扎着要起身,锦被滑落露出高高隆起的腹部,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门外。
“我这是……端王府嫡长子,不可有失,六妹妹,你要保住姐姐的孩子呀……”
“若想保住孩子,就莫要再耗费心神。”薛绥打断她的话,拉了拉被羊水和血污晕湿的被褥,再次皱眉探向她的腕脉。
“小昭,你去山门口守着,稳婆一到,领过来……”
小昭应声出去。
约莫半盏茶功夫,廊下传来通报声。
李桓裹着墨色貂裘疾步过来。
“王妃如何了?”
郭云容立在屏风前,焦急地敛衽福身。。
“王爷,王妃突然动,稳婆尚未赶到,薛姐姐正在里头助产……”
李桓微微颔。
看一眼虚掩的门帘,听着薛月沉在里间压抑的痛吟。
“告诉她,本王在外头守着。”
这声话语传入内室,薛月沉如遇救命稻草,痛呼声比方才更为激烈了几分,眼泪混着汗水滑落,打湿了鬓边丝。
“王爷,王爷救我……好痛……痛煞我也……”
李桓望着那道薄薄的门帘,喉结重重滚动。
“王妃莫怕,本王就在外面。”
李桓的到来,让众人稍稍安定。
侍女摆好茶水请他去客堂歇息,他却摆手拒了,在廊下不时踱步。
未过片刻,小昭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