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褪下青灰外衫,只着一身素白里衣,袖口高高挽起,露出腕间那道狰狞的旧疤。
她摸了摸薛月沉汗湿的额,触手滚烫。
“如意,取我银针来!”
银针早已在烈酒中浸泡得亮。
如意颤抖着递过针匣,薛绥镇定地拈起银针,快如流星一般刺入薛月沉的百会穴。
“王妃醒醒!不要睡,孩子还等着你睁眼看他……”
针灸刺激下,薛月沉幽幽转醒,看着眼前的薛绥,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枕上。
“六妹妹……姐姐什么都没有……唯有这个孩儿……求你……”
她紧紧握住薛绥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
薛绥眉头微蹙,扯开她的手,将沾着血污的帕子甩在铜盆里。
“取老参切片!热酒来!再去我房里取一罐槐花蜜……”
染血的帕子浸入铜盆,清水瞬间漫开一片猩红……
薛绥看着那盆血水。
忽的想起八岁那年被拖出薛府,地上蜿蜒的血迹……
“六妹妹……救救我的孩子……”薛月沉气息微弱,指尖抓着锦被不住痉挛。
“吸气——”薛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银针没入膻中穴的瞬间,薛月沉喉间迸出一声惨叫。
“王爷……王爷啊……救救我们的儿子……”
李桓望着禅房晃动的门帘,拳头微微攥起。
耳边,郭云容的诵经声也陡然拔高,混着呼啸而过的寒风,将血腥气搅得更浓。
“快了,看见孩子了!”薛绥抬眸,烛火在她眼底燃起两簇金焰。
“王妃稳住心神,跟着我,用力,再用些力气……”
“使劲儿啊!!”
薛月沉咬住软木的唇齿间,溢出疼痛的呜咽,泪水混着汗水将枕头浸得透湿一片。
从晌午到黄昏,再到更漏滴到子时……
“哇——”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划破了水月庵的沉寂。
薛月沉虚脱地松开咬烂的帕子,再次晕了过去。
薛绥转身,对上翡翠顿时僵硬的表情,将啼哭的婴孩抱到铜盆边洗净,裹进襁褓。
李桓听到孩子的哭声,几乎瞬间便冲到房门前。
门从里面推开,薛绥走了出来,素白里衣的前襟染着大片血迹,冷汗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她看了李桓一眼,声音沙哑。
“恭喜王爷,是位千金,母女平安。”
李桓怔怔地接过襁褓,托着这个皮肤青紫的婴孩,眼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余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
“平安辛苦了。”
“王爷,辛苦的是王妃。”
薛绥说罢转身入内,挺拔的背影带着一丝冷峭。
李桓抱着襁褓,怔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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