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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折风雨（第5页）

向来和蔼可亲的叶远涯难得露出了失控的一面，苏忆歌被惊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不，九夕说……是因为剧院，有人盯上剧院了。九夕去查线索，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导致我们的据点被盯上。”

叶远涯沉默了很久，随後摆了摆手，示意苏忆歌继续说下去。

苏忆歌将自己这些天的调查结果，与九夕和小李留下的线索，事无巨细地告知了叶远涯。

对方沉吟片刻，回应道：“我明白了。不过，我们也得减少接头了。除非我主动来找你们，否则不要在茶楼相聚。之後，定是有特务在剧院巡视，而你现在已不是剧院之人，若频繁出入剧院，甚至逗留过久，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如果要帮程山绘同志和凌木诗同志，告诉小程，到吴氏布庄谈事，老板是我熟人，那里有一个地下室，报上我的名字，他都知道的。”

此番安排给予了苏忆歌莫大的慰藉，可她的心中仍有疑惑，还是禁不住开口询问：“只是剧院的问题，我们该如何解决？”

“有时候，必要的放弃，也是一种成功。而一味地向前，留下的只是追悔莫及的遗憾。我相信凌木诗同志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如果事态严重，就直接找布庄的吴先生，他会告诉我，接下来，我会安排你们出城避难。”

“……多谢叶老师，有劳您费心费力，帮大忙了。”

隔天，苏忆歌暗传密文给九夕，九夕得知後，按约定时间来到了吴老板的布庄。

地下室尘封已久，除了几箱布匹外并无它物，显得格外空旷。

“剧院很危险，所以叶老师给我们安排了这个地点。”

“他们已然开始对剧院动手了。”九夕垂下眼帘，神色凝重，“反动派的目标是整个剧院，而凌木诗的存在，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反动派想将剧院的一切都占为己有。

当然，这一切原先是肖砚的计划。而肖砚遭人暗杀後，这一计划被唐惊水得知，造成此般後果。

“想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对了，恕我冒昧问一下，你熟悉团长的亲人吗？”苏忆歌开口，像是提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九夕回忆着：“亲人吗？我比较熟的，他的父母，还有他的一个小叔。凌家败落，我不知他的父母身在何处。小叔是我的班主，死于凌家多年前的那场危难。”

“凌季南，你可否认识？”苏忆歌听到九夕的回答，心里已然不抱期望。

“可能见过吧……不过我知道，他是凌木诗的弟弟，好像是凌家最小的那个孩子，後来出国留学了。”九夕露出了莫名窘迫而心虚的神情，“和凌季南，有关吗？”

“或许。我这几天在报社整理过往资料时，发现了一条情报。凌季南已留洋归来，主要从事翻译工作，有报道过他的事迹。凌季南归国也有一段时日了，团长很可能会与他有联络。”

“这样啊……可惜他没有和我提过，想来是不愿。凌家出了变故，对他而言是创伤，我也不会主动提及。但以团长目前的人脉与身份，能够完全制住唐惊水他们，绝非易事。只是，若反动派以凌季南作为要挟，逼迫凌木诗就范……”九夕眉头紧锁，“凌季南会在何方，我们也无从得知。”

“那，团长他还好吗？”

“入狱了。好在，看起来并无大碍。”九夕叹了口气，“这群家夥……以剧院的运作违反军统纪律逮捕了他。”

“你见到团长了？”

九夕此番言语，令苏忆歌心头五味杂陈，情绪若洪流般涌动，蔓延全身。

“的确。不过，我虽见了凌木诗，但他给我透露的消息很少，我不知他会作何举动。据我这两天调查的情报来看，就是军统那里出的手。我推测，幕後主使是唐惊水。”九夕放下了手头的资料，神情忽而出奇地平静，“不过有个好消息，我们的地下工作应当暂未暴露。但我知晓，必然剧院有人透露了团长的行踪，而非出自于那场商界晚宴。”

苏忆歌望向九夕，对方与自己有类似的推断。

“我已打探过，若真是剧院之人泄露消息，那……可能性较大的是江舟，小翠，以及宋楷这三人。我们手里有每位团员的身份，住址等相关信息，我做了乔装打扮，掩盖自己的身份，一一去探查。问话套话的结果，便是他们三人知晓团长的具体行踪。并且，从他们的言语中，我找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小翠直截了当告知我凌木诗先前的动向，说得不多，仅是三言两语，有些似乎是忘了，再结合她对此事的反应来看，我认为她泄露凌木诗行踪的可能性，相对来讲不大。

而江舟与宋楷的反应颇为古怪。江舟嘴上说不明白团长的动向，但我诈了他几句，露出了破绽，他分明清楚团长那日的行踪。

宋楷的回答乍一听没有问题，完整流畅，神情也很坦荡。但我们记着凌木诗的动向也是为了日後工作的开展，而宋楷却没有这个需求，如此详细的回答……反而显得不正常了。不过……这些只是我的推测，一切，还得看未来走向如何了。”

“小苏……”少女近些日子为了剧院奔波劳碌，九夕心里格外不好受，“先前是急事缠身，目前我这边的事情算是结束了，有些事情你交给我，也不是不可以啦。”

摇曳的火烛，灼得人心神不宁。

“剧院的其他夥伴们，团长，你，还有组织，家国，都是我在乎的，这是我想保护的一切。”苏忆歌的语气格外认真，“我们失去的太多，他们失去的太多了，只愿接下来……”

“接下来……”九夕仰头，一字一句，轻飘飘的，若羽毛般纷落，“这一切都太过突然，我真希望‘接下来’降临得再慢一些，可惜，时间永远不会为我们停留。”

九夕站起身。

前方是浓重的迷雾，下一步，许是坠入深渊，许是陷入泥沼，没有方向，却也无法停留。

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景象，最不想扮演的角色，可他避不开。

这一出戏，一出危机重重，不知结局的戏，即将在剧院……活生生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