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点小毒不过分吧。
——薄莎女爵向来公平公正。
迈着轻快的步伐,沙沙地走在浮城的飘绿的春天,她忍不住开始期待起他们的下一次见面。
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初夏,她去参加浮城一个贵族举办的鸡尾酒会。
浮城人总给她一种冷淡克制的感觉,社交活动也是这样——端着。
为避免麻烦,她入乡随俗地端出淑女的良好仪态,端起风情万种的细长酒杯,端着淡淡的微笑低头啜饮,聆听着绅士们的高谈阔论与乏味殷勤。
很快,她便觉得无聊。
每次出门她都像这样觉得无聊透顶。
可是不出门,她会觉得更加无聊。
她像块固执的顽石,想要扎根人潮,又讨厌被浪花拍击打磨。
道了声失陪,她离席,站在二楼的露台上,隔着层层叠叠交织的绿荫,疏离地眺望着觥筹交错的人们。
忽然一道清癯的身影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视线,冷淡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他果然来了。
两个月没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还是那麽瘦,穿着侍者的衣服,在慵懒的爵士曲里忙碌穿梭,馀光四处搜寻,像是在找她。
两个月没见,这人还是这麽笨,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时不时捂向腰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腰间藏着把圣银匕首。
她有心去逗弄,刚准备跳下露台吓他一跳,却听见露台之下有人叫她的名字,几个男人的说话声清晰地穿进她的耳朵里。
她止住脚步,西拉斯也身形一顿。
“你说她究竟是真贵族还是假贵族?真贵族不会像她那麽放浪,假贵族不会像她那麽铺张。”
“既放浪又铺张,我正好求之不得,她一定会是个体贴的情人吧。”
“先别管她身份真不真实,至少,她的宝石可都是真的,那麽嫁妆应该很丰厚吧。”
前两个说话的男人相视一笑,拍了拍第三个男人的肩。
“你不会想娶她吧?”
“你见过她骑马吗?”
“什麽意思?”
这些上流绅士显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继续肆无忌惮地说着下流话。
“她连骑马都学不会并拢双腿,你还指望她婚後对谁忠贞吗?”
“奉劝你,玩玩就行了。这样的女人,结交可以,结婚可不——”
一杯淡金色的鸡尾酒朝他们泼过来。
话音戛然而止。
三位绅士擡手揩下脸上的酒液,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朝他们扑来的高瘦侍者。
“你是哪里来的小杂种?!你知道我是——”
西拉斯二话不说,挥拳而去,四人登时扭打作一团。
或者说,是西拉斯单方面痛殴他们。他长手长脚,力气也大,看样子还学会了不少市井的打架技巧,三位绅士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哀嚎连连。
动静闹得太大,惹得周围的人惊呼着朝他们走去,原本演奏爵士乐的乐手们立刻改为演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露台上吹来清爽的风,风里混杂着带有柠檬香的端庄酒气。
薄莎踩着命运沉痛的节拍,心情很好地离开了这栋楼。
本来还想深夜去割掉这几人的舌头,但既然有人来救他们——
善良宽宏的薄莎女爵决定免他们一死。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树下那个拳头青肿的小血猎,一双绿眼睛闪烁着猎豹一样锋锐的碎光。
他的嘴角溢出了血,骨节擦破了皮,她嗅见了一丁点他的血液的味道。
真是奇怪,受伤的明明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