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湿透的她被这样狼狈捞出水里,原本轻薄的衣裙被水完全浸湿,湿漉漉的,贴在身躯上,变得厚重,令人喘不?过气。
他也?一样。
莲花冠不?知何?时散了,或许掉去了水里,少年如墨的乌发披下,因他垂头的动作,少许发丝贴在颈上,弯曲着,像诡谲的墨色花朵。
昳丽的脸庞上也?黏着水珠,顺着他沉黑的眼?眸落下,还有?一点积在他的唇瓣上,又因他抿唇的动作滑落。
滴答一声,他鼻尖滚落的那滴水珠,落在了时青寻的颈间,那是冰凉的,一触及温热的脖颈,她下意识抖了一下。
仰头看他,却见他清亮的乌眸如一潭死水,深深的情绪藏匿其下,即便她很努力想探究他在想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双手被缚,腿也?被他的手牢牢扣住,浑身动弹不?得,也?无法施展法术,时青寻心知逃脱无望,干脆静下心来,好好与他说话?。
“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她道,“什么逃不?逃的,想想清楚,我?是来陪你疗伤的。”
哪吒仍未作声。
“是不?是这会儿还难受,来,和我?学,深呼吸。”眼?睛里进水了,很难受,她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一边她还想与他做商量,努力放缓声音,“究竟是什么时候你开始不?对劲的?放我?下来,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寻寻。”
少年终于开口了。
“你太容易心软,太容易信我?。事到如今,还不?明白。”他环抱着她,微微垂头,下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时而会触及她的额头。
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贴近的距离,喉间发出一声喟叹。
“何?来什么伤,我?从未感到身体不?适。”他轻哂,“一切不?过是诱你入局,让你来云楼宫罢了。”
“……”
不?,她仍然觉得不?对劲。
她不?信他会忽然变成?这样,平日里那么多相处又不?是假的,就?算他本性有?这一面?,可从不?会真的对她展露。
先前他表现出的疲惫,突然出现的情绪失控——也?都不?一定是假的。
一定有?蹊跷,因为心觉有?蹊跷,所以她想要努力分辨,反而冷静了些许。
而且,金吒和他自己都说过,他手腕上的缠金莲玉串是用来限制他行为的,为何?此刻他却给人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他不?怕缠金莲了?
水流进眼?中的刺痛感渐渐缓解,可当她抬头,终于能够看情他的神?色时,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少年的唇角一直含笑,可是轻松而过分自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瞧她的样子,真的像是在瞧手到擒来的猎物。
他的话?是陈述句。
等她说了这么半天,他不?过一直像看戏一样,逗弄着毫无还击之力、已被他困于笼中的她。
水声哗啦惊起,她感觉被人托得更?高,惊起的高度猝不?及防,以至于她的心跳得更?快。
哪吒从水中彻底起身,他一步步走?向?岸边。
“去哪里?”她受的惊已经不?能再多了。
可是此刻对方?仿佛丝毫没有?回答的耐心,很快她也?知道了,哪吒将她带进了西?莲苑中的小楼。
*
她从来还没有?进入过这里。
阁楼建的高于平地,哪吒连上了好些台阶,他气定神?闲地环抱住她,只能听见水滴落在台阶上的声音。
一滴又一滴,比不?过她的心跳快。
门没有?人动,可吱呀一声,自己悄然关上了。
屋内没有?点灯。
只有?微弱的光亮从较高的小窗里照进来,可天色已经黑了,那点光线微不?足道,不?过神?仙耳聪目明,她仍能通过余光将这座阁楼一览无余。
很小,一眼?就?能全部看完。
过于简单的陈设,不?过一张床与一个空无一物的书架,这里仿佛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主要是太过简陋,很难想象怎么在这里生活。
雪白的墙面?甚至因为陈设过于空旷而显得刺眼?,但?这么小的阁楼,本身从空间而言又是逼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