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的从不是人,是权势,有了权势才厉害。
「不然呢?现在,轮到你了。我姐姐才能安眠。」
「我对你姐姐?」她目露茫然,「谁?江淮北?」
她作了太多的恶,甚至自己都记不清,没救了。
我招手让身後一群壮汉过来:「一人一次,不要挤,大家都有机会。」
顾纾知道我要做什麽,捂着衣襟惊叫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等等!」
「现在记起来了?」我回头道,「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除非本宫吹哨。」
「他要她入宫,我就派人去看她,看她到底长什麽样子!能让本宫的弟弟这样鬼迷心窍!」
「然後呢?然後你!」我咬牙切齿,情绪近乎失控,「你就这样对她!你怎麽这麽狠毒?」
「我没有!我没有!」她拼命地摇头,「我的人根本没找到她,他们只看见了你!」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你真是找死!」
「你那时和卫家二公子在一起,是不是!」
「……」
「因为你和你姐姐长得太像,他们差点认错!我因为此事发了很大的火,我记得很清楚!」
「只是凑巧看见。」我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这不能证明,你没有对本宫的姐姐下手。」
「我怎麽敢!那是顾岑没碰过的女人!若她非处子之身,扰了顾岑雅兴,他就不爱我了!」
「……」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麽会做让顾岑不喜欢我的事情?」
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性,知道我查清许多事之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盘托出:
「是,我是想害她,但是她总能躲过。我在她的糕点里下毒,命人推她落水,丢人头吓唬她,再让太医勾引她,这都是小打小闹而已!顾岑玩腻她之後,我的胆子大了,在她生産时让神婆说要给她除秽,反正她死了,对顾岑来说也不痛不痒。但她都能躲过去,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
不,她没有都躲过去。恰恰相反,她被你戏弄得生不如死,只是瑾妃恰巧瞒过了你。
「那年元宵,你没有让人碰她?」
「没有!」
我伸出双手掐住她的咽喉。没出息的顾纾,像只软脚虾一般,无力地抓挠着我的手臂。
「那年元宵,你没有让人碰她?」
「没有……没有……」
她的面部因缺氧而逐渐狰狞,唾液一滴滴落在我手上。
「那年元宵,你没有让人碰她?」
「……没……」
我松手了。
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喂,江淮南。」她看见我失控的神情,似乎明白自己踩到了我的弱点,高兴地像个孩子似地大叫,「听说你一直想给你姐姐报仇,结果害你最惨的就是你姐姐嘛!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可怜啊,江淮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憋屈了这麽久,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淬了一口唾沫,高声道:「你就是一个笑话!」
我正备受煎熬。
时隔多年,回想那个被烈火照亮的漫漫长夜,我黑透了的心肝,还是会微微一颤。
踩着姐姐的肩,我翻上墙,没来得及回头看她最後一眼,便是永别。
此後千百个日夜里,我不断回想那缺席的一眼,我不断质问我自己:
如果我回头了,会不会看见她恐惧的脸,如果我回头了,会不会一切都会改变。
原来不会,原来所有的假设都不成立,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我的悔恨毫无意义。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死,她欺骗了我,又不敢开口承认,只好一次次来救下我。
我真成笑话了,江淮北,你骗得我好惨,你把我本该拥有的一切,全都偷走了!
那这几年来,我满心的仇,究竟是为谁报的?
顾纾眼疾手快地捡着散落一地的珠宝,胡乱地塞进怀里,边笑边念念有词:「知道了吧?蠢货,赶紧让开,去坟头哭吧你!哈哈……哈哈哈,江淮南,像你这种贱人,就活该遭报应!」
「顾纾。」我静静道,「你想不想见到顾岑?」
她一骨碌爬起来:「他没死?你要我怎麽做?」
我踢了踢地上的刀:「你把眼睛剜下来吃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你发誓,你没有骗我,你若说谎,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蹲下身子平视她:「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若说谎,就死无葬身之地!」
她点头,去捡地上的刀,但手却颤抖着,几次要戳向自己的眼眶,却在差之毫厘处停手。
我面上浮出讥诮的神情:「我还以为你有多爱顾岑呢?原来你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