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窗纸被微风掀起一角,晨光斜斜照进来,在青砖地上映出一道白色的光影。
萧容祁幽幽转醒,头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妥当,膝盖处亦抹了药膏,此刻正散着淡淡的药香,他愣愣地看着床帏,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
昨夜萧景翊冰冷的威胁,还有沈怀昭即将被夺走的现实,瞬间又将他拽入冰窖。
即便他再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缓缓起身,攥着床单的手默默握紧,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下一秒,猛地一拳砸向床头架子,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床榻瞬间颤,檀木架子也裂开了好几道细密的纹路。
许久之后。
他终于冷静下来,在宫女的伺候下,洗漱更衣,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惜花宫走去。
路过后花园,他下意识望向那株他们曾共植的梅树,如今花苞未绽,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晃,像极了此刻他悲怆的心。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脚底有千斤重,心尖不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不知待会该如何开口,更不敢想象沈怀昭得知这件事后会如何绝望。
她会恨他吗?
恨他亲手将她送给陛下。
恨他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踏入惜花宫时,沈怀昭正靠在窗口呆,晨光为她的身姿镀上一层朦胧的金晕,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看到萧容祁,眼神瞬间亮了,像寒夜里突然燃起的两簇火苗。
“殿下。”她赤足下地,毫不犹豫地扑进萧容祁的怀里,“您终于回来了,昨日嫋嫋进宫替殿下求情,奈何被陛下拒之门外,嫋嫋生怕您受责罚,整夜都辗转难眠。”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担忧,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似是怕极了。
萧容祁听闻,只觉得浑身透骨的凉,想起昨夜萧景翊所说的话,此刻怀中熟悉的温度更令他痛彻心扉,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望着沈怀昭的侧颜,那些要说出的话语也被卡在了喉间。
沈怀昭抬起头,水润的眼眸中满是关切,指尖轻轻抚过他缠着白布的额头,“殿下,您额头的伤是怎么弄的?是不是陛下他”
话未说完,她突然哽咽出声,“都怪嫋嫋没用,不能替殿下分忧。”
萧容祁喉结滚动,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一夜未眠,“嫋嫋,孤其实有件事想”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怀昭突然的动作打断。
只见她踮起脚尖,温热的唇轻轻覆上他的,带着晨露般的清甜,却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殿下莫要再说了。”她再次紧紧抱住他,柔声道,“殿下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无论生什么,嫋嫋都会陪在殿下身边。”
萧容祁薄唇紧抿,一时语塞。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沈怀昭低垂眼眸中闪过的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嫋嫋。”萧容祁指节收紧,紧到一丝白,再度强压下内心的剧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孤曾说过要保护你的,可如今”
“对不起,对不起”
萧容祁双眸赤红,声音颤抖哽咽,环抱住她的手臂却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沈怀昭见他这幅模样,不禁疑惑。
“殿下,您到底怎么了?”她轻声问道,同时伸手推开他,一脸担忧,“是昨夜陛下责罚你了吗?”
萧容祁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