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铜灯摇曳,金黄光焰打在案上,却照不进那心上的阴云。
安裕正伏案批阅奏章,可没看几行字,眉头便渐渐皱起。
他叹息一声,抬手将那摊开的兵部折子合上。
手边那串红珊瑚念珠随手一拨,出轻微的“嗒嗒”声,像是他心中暗潮的节拍。
屋外的风起得有些急,薄云遮月,夜色苍茫如海。
他的目光落在殿角,那盏不甚明亮的宫灯摇晃着,投下破碎的影子。
十一位公主了。
天家荣耀,是女子也尊贵,可传承大统者,终究需男子之身。
他不是不喜爱女儿,但帝王之位,终究不能空悬。
皇后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他这会儿根本无心批阅奏折。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皇上!”
一个小太监踉跄奔进御书房,扑倒在地,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激动和兴奋。
“皇上,皇后娘娘,作了!”
安裕闻言猛地起身,椅子在背后撞倒,出沉重闷响。
此时他顾不得什么仪态,拂袖就走,步伐迅疾如风。
“传朕口谕,太医院的所有人立刻去钟粹宫候着,若有一人出岔子,提头来见!”
“是!”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答应着跑了出去。
安裕大步流星,穿过长廊殿宇,几乎是一刻不歇地直奔钟粹宫。
宫道上的风拂过他的袍角,他未曾停留半步。
今晚的天,比前几夜更沉,云压得极低,像是这天地间都屏息以待。
钟粹宫内,灯火辉煌,内侍宫女如流水般进进出出。
各类汤水药材、熬好的红糖姜汤、烘干的帕子一应俱全。
屋内外严阵以待,连空气中都充斥着紧张的药香与炭火气。
李霜岚怀着身孕,许是她这胎养得好,肚子虽然没足月,却瞧着比旁人的都大些。
安裕特意叮嘱她这些日子就在宫里好好养着便是。
其余的宫妃这会儿也都还在坐月子,邢答应和于嫔两人虽然出了月子,但整个人瞧着十分的阴郁。
李贵人的半年禁足已经到了时间,但因着最近宫里忙得脚不沾地。
一时间到没人想起来给她解禁足。
所以今日这钟粹宫中,倒没有那人毓秀宫那般莺莺燕燕。
太后早早坐镇宫中,身着沉稳的紫金法服,神色威严中带着一丝紧张。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果然是安裕匆匆而来。
“母后。”
安裕一进殿门就开口,眼里带着未加掩饰的焦急。
“皇后如何了?”
太后起身拦住他,不许他再靠近产房门口,只缓缓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
“皇后向来安养得好,脉象平稳,稳婆也是德高望重之人,不会出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