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陇西郡王入京,穿着一身戎装进宫述职。
百官皆责其无礼,老皇帝却与之相谈甚欢,宣政殿里不时传出陇西郡王的大笑声。
待得述职完毕,陇西郡王出宫后回到京城的宅邸洗漱,同时一封拜帖递到了信王府。
李承翊被立太子后,本该即可迁入东宫。
然因伤势过重不宜行动,皇帝特设恩典,可等到伤势稳定之后再迁。
因此,信王府还在。
在家中休养数日,李承翊毒伤势已然好转不少,可勉强下床走动。
但在老皇帝眼里,俨然已是废人一个。
太医连续几日,一轮又一轮地过来,每日都不同,结论却都相同。
到了今日,太医总算没有再出现。
李承翊心知,父皇猜疑的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他比谁都清楚。
父皇立他为太子,并非因为愧疚。
而是因为现在的他,不仅没有任何威胁,还是一枚绝好的棋子。
他于胡族皇室有恩,父皇重视他,塞北的战事就不会激烈。
同样的道理,他位立东宫,黑翊军军心稳定,更方便父皇接管兵权。
李承翊脸色苍白,看着桌案上的太子印信,眼里尽是寒凉的笑。
父皇的眼里,从来只有权衡利弊,没有半分亲情。
而母后的眼里,只有大皇兄。
父皇只要告诉母后,他双腿已废,母后便会比谁都支持他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这一局,还真是赢得轻而易举。
他随手将陇西郡王的拜帖丢给逐雀,回到床榻躺下。
不多时,陇西郡王穿着一身华服到访。
“陇西沈三桂,拜见太子殿下!”
沈三桂一进来,便于床前行大礼,高声礼拜。
李承翊一脸受宠若惊。
“陇西郡王快快请起,你沈家世代镇守陇西,为我大虞立下赫赫战功,你更是长辈,孤岂能受此大礼?”
沈三桂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眼里精光一闪,呵呵笑道:
“太子殿下这话不假。
我父与陛下乃异姓兄弟,真要论起来,本王还是太子殿下的堂兄呢!”
说完,沈三桂不等李承翊开口,又道:“本王说句玩笑话,殿下可切莫要怪罪。”
李承翊唇间扯过一丝弧度:
“郡王年逾而立,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孤岂会怪罪?”
这是在说他幼稚失礼?
沈三桂听出话中之意,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他为陇西霸主,一方诸侯,连皇帝都不敢拿话刺他。
太子竟敢在话里骂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心中如此想着,表面却是朗声笑道:
“都说太子殿下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伤好之后,若是有空,可要去陇西坐坐,本王必盛情款待。”
沈三桂言语之间,俨然将自己与太子放在了同一个地位。
李承翊丝毫不恼,反而略为遗憾地笑了笑:
“郡王如此热心,孤本该礼尚往来表示一番。奈何述职将领只得京城逗留一日。
孤只能等下次郡王进京时再宴请了。”
此话一出,沈三桂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这小畜生,竟敢将他说成被赶出京城的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