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下了几点疏疏雨,此时虽然雨歇,但天气还是晦暝。
阿蕊叹道:“这是最后一场春雨了,过了这天,明儿就开始天热了。”
十五岁就到宫里当了宫女,现在第十年了,汴京的天气早就摸透了。
“掌柜,来盒浓郁金香。”
纪晏书淡声应下,转头支使顾婷婷,“婷婷,来盒浓郁金香给客人。”
顾婷婷手脚很麻利,马上取了一份浓郁金香递给客人,微笑着道:“您拿好,一贯钱。”
店内的常客九娘子见到眼前浓妆艳抹的妓女,揶揄道:“妓女也买这种香啊,你们不是应该买女颠鸾倒凤香吗?”
那女客人当即不爽了,开口就回嘴,“妓女怎么了?碍你眼了?你个千金小姐,还不是跟市井的长舌妇一个鸟样。”
九娘子眼睛是满是鄙夷,“我长舌妇那又怎么样,好过你们扭捏着身子儿百般做作,往向人前卖弄俊俏。”
女客人闻言,抬手就要给胡乱说话的贱人扇巴掌,好在阿蕊急忙拦下那扇巴掌的女客人。
纪晏书出来得也及时,忙将九娘子拉开,温声劝道:“二位客人,有话咱们好好说,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犯不上动手啊。”
纪晏书怕二人客人大闹起来,遭殃的是她的百香居。
九娘子挑起的话头,错在九娘子,那女客人不忍受欺负,当即反击,没有错。
客人是财神爷,得罪自己,也不能得罪财神爷。
纪晏书拉着九娘子的手柔声笑说:“九娘子,咱们都是常客了,这事看我的面上,咱不生气了。”
“您等会儿要去牡丹棚听折子戏是吧,那您得赶着去了,我听说新上了几出,还是伏娘子亲自登台的呢。”
九娘子最喜欢伏娘子唱折子戏,场场都不会落下。
九娘子欣喜道:“伏娘子登台,那是得赶着去了,纪娘子,回见啊!”
九娘子领着丫鬟忙赶去,怕赶不上趟。
九娘子走后,纪晏书走到女客人眼前,浅笑道:“我开门做生意,迎的就是四方客,有九娘子这样的千金客,也有娘子您这样的万金客,您勿怪!”
雨如烟笑得坦然:“无妨,她说的也不错,做我们这行的,哪个不骂我们几句低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人没有高低贵贱,人都是一样的,只要谋生的活计能养活自己,那就是好的。”同为女子,纪晏书并不认为一份工作就能决定女子本身的高低贵贱。
“我也当牛做马侍候人,但我不得比她们低贱在哪儿啊。”阿蕊觉得自己虽然被纪太妃派来伺候小娘子,但小娘子是她伺候过的最好的人了。
和她同吃同住,没有半点架子不说,每个月给她好多钱,还给了一个铺面让她开食店,但她懒,不想开。
百香居店主竟然没有半分看不起她们青楼女子,雨如烟露出自内心的欣喜的笑容:“多谢纪娘子!”
笑脸迎接财神爷,这是纪晏书做生意贯彻的宗旨,“娘子光顾我的生意,给我当财神爷,是我该谢娘子你。”
“同是女子,竟有如此差别。”雨如烟一想到方才看不起的九娘子,心里就气,“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我不与那草萤荷露计较。”
纪晏书心想,这骂人水平真高,不懂几个字,都不知道这是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