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颇为潇洒从容的沈既白顿时耷拉着头,脸上露出撒娇又无奈的表情,“爷爷,我学习很忙的。”
那时,再没人羡慕嫉妒沈既白。
人们从不会嫉恨不同赛道的人,特别沈既白的那根赛道是许多人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的。
或许存在这种落差,人们开始将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沈钦州身上,他的成绩异常优异,却是唯一未被访问团邀请的学生。
因为他的英语口语实在太糟糕。
甚至整个公开课,他似乎都没听懂多少。
人们很难从那张沉默寡言的脸上看出多少不自在和难堪,但大家从他身上更多感受到这才是普通人即便优秀也改变不了什么的真实感。
何况这里大多数人的家境都比沈钦州好太多。
而沈钦州没有家。
进入高三后,学业日益繁重。
高二这场短暂的在学生们心中掀起的美妙心灵之旅,被一张张试卷,一轮轮考试压到心灵的角落深处。
只有在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时被翻动。
沉重压抑的学习在沈既白身上看不到痕迹。
他依旧游刃有余。
甚至有时间在夕阳落满操场时打上一场单人篮球。
他是许多人心中光明的太阳。
于是,人们就会想到那个也会发光却暗淡的月球。
很多人都清楚,象牙塔或许是沈钦州漫长一生中最光辉的阶段,太阳看久了会刺眼,月光下人人都有温暖的归家小巣。
就是这样两个几乎无甚交集又时不时被人们暗中比较的人,在毕业班会上,沈既白走到沈钦州面前,邀请他参加在家举办的聚会。
沈钦州有很多理由拒绝。
他找到两份兼职,薪水不错,可以让大学生活不那么拮据,尽管会申请奖学金和助学贷款,但一无所有的沈钦州不习惯承担负债。
那像一种亏欠,对社会的亏欠。
对身边所有帮助过他的善良人类的亏欠。
但是沈既白说,“我家能看见摩天轮。”
沈既白的家大到超出沈钦州的想象,也超出他对‘家’这个词的极致理解,但是听同学说这只是沈既白一个人住的地方。
所以这么漂亮的地方不是家?
沈钦州无法理解。
沈既白只邀请了几位同学,更多的人他们都不认识。
看着同学跟自己一样局促不州,沈钦州微微松开一口气,直到沈既白衣着时尚的从过道里走出来,暖色的地灯里,愈发深邃英俊的五官让他有种肆意狂白的吸引力,同学们轻轻地吸气,沈钦州快速垂下眼睛。
沈既白看见他们像是刚刚想起似的,走过来随意说道,“不用太拘束,他们都是我初中玩伴,东西随便吃,不要跟我客气。”
说着顿了顿,目光似乎落在谁的头顶,然后转身离开。
桌面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美食,搭配着精致漂亮的花卉。
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空中播放着时下流行乐,音量暧昧低沉。
同学们发出雀跃的欢呼。
一位跟沈既白平日关系挺好的男生讨好地跟上去,“白哥你们玩什么,带上我们呀!”
不多的几名同班同学见状都跟上去。
沈钦州犹豫片刻也跟上去,但是出了客厅他就迷失在精致漂亮的花园里,他第一次知道摩天大楼的私人住宅也有面积宽敞的花园。
城市灯火璀璨如星,这是在拥挤潮湿的‘蒲公英’里看不见的景致,在混乱肮脏的青山区看不见,在生机勃勃却朴实的校园里也看不见。
沈钦州抓着栏杆看见沈既白口中的摩天轮。
不远不近,刚刚好,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居然不像在钢筋丛林里见到的那般巨大恢弘,它依旧庞大,却不再令人仰望,彩色的灯光缓慢闪烁,在沈钦州心底烙出最美丽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