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琮安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转而却皱紧眉头:"行军艰苦,是朕的错"话未说完,已被苏槿握住手腕,眸中漾起温柔笑意,她知道是她的砚儿要来了。
自从得知苏槿有孕,行军度便缓了下来。楚琮安命人将车驾内铺了三层软垫,每日亲自询问御厨准备的膳食,连行军路线都要避开崎岖山路。
将士们常见他们的帝王在战事间隙匆匆赶回马车。
待到兵临南楚京都城下,已是次年盛夏。烈日炙烤着斑驳的城墙,蝉鸣声里却飘着些奇异的传言——说那大昭天子是紫微星转世,"天选之子"的传言如同野火燎原。
那位马背上银甲染血的年轻帝王,破城不屠民,受降不戮俘,更奇的是,凡他攻下的城池,市井依旧繁华,降卒竟能领到与大昭将士同等的饷银。
酒肆说书人拍醒木时总要慨叹:"东城门守将开城那日,看见陛下给断腿的楚兵赐予神药,服了神药军医正骨没几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听说了吗?前日沅陵城守将连夜绣了降旗"
"我们太守昨日已经派人去请降书了"
茶肆里这样的低语越来越多。有些城池甚至城门大开,百姓捧着茶水立在道旁,看大昭军队整齐地穿过街道。
苏槿的肚子渐渐显了形。这日楚琮安抚着她圆润的腹部,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京都攻城在即,你"
"我又不是瓷做的。"苏槿捻起颗酸梅,却被他捉住手腕。
"我有什么不测。"楚琮安声音紧,突然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这小混蛋若敢提前出来"
最终苏槿被安顿在刚收复的锦官城内。楚琮安亲自试过床榻软硬,又命人将产房四壁包上软绸。临行前,李太医的药箱被翻了七八遍,稳婆家里突然多了两队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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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苏槿系紧他战袍的束带,"若逾期不归"
"定在孩儿出生前,让你看见南楚王旗落下。"他吻着她指尖郑重起誓,转身时玄铁铠甲映着朝阳,恍若神将。
城楼风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楚琮安最后吻过苏槿汗湿的额角,玄铁铠与火红战袍在门边逶迤如血月。
当大昭的玄色军旗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南楚皇宫早已乱作一团。宫娥抱着锦缎在廊下乱撞,太监们忙着将金器塞进包袱。老丞相跪在丹墀前连连叩:"陛下!国都可守啊!"
"守?"南楚皇帝一脚踹翻鎏金香炉,炉灰沾污了龙袍下摆,"连沅陵守将都降了,你要朕在这里等死吗?"转身对禁军统领厉喝,"调集所有亲卫,今夜就从北门走!"
深夜三更,北门悄然洞开。皇室车驾裹着黑绸,在三千禁卫护送下向东南疾驰。车辕过处,散落一地撕碎的奏折,其中半张残页写着"民心所向"四字。
翌日黎明,大昭先锋军抵近城门。守城副将放下吊桥时,手里还攥着半块炊饼:"城里就剩我们这些老弱残兵"话音未落,忽见城楼上有白老兵颤巍巍升起白幡。
楚琮安踏过无人把守的宫门时,一只金丝雀正啄着龙案上的葡萄。他拾起滚落的玉玺,忽然冷笑:"往东南?追。"
连追七日,终于在青江支流截住南楚残部。彼时皇室车驾正卡在泥泞的浅滩,几个太监徒劳地推着车轮。见追兵至,穿龙袍的竟从马车里滚落,冠歪斜地举剑乱挥:"朕是真龙!你们这些"
羽箭破空声打断了癫狂的叫嚷。楚琮安漠然看着那具栽进江水的躯体,转头对瑟瑟抖的官员们道:"愿为我大昭效力的,站到左边来。"
有人踉跄着向左挪步,突然被同僚拽住:"你忘了先帝"寒光闪过,劝诫者喉头绽开血花。持刀的年轻文士扑跪在地:"臣臣愿效犬马之劳!"
暮色降临时,江水泛着诡异的胭脂色。班师回朝的队伍比来时长了三分之一,新归顺的官员们垂走在队伍中间,背后江滩上,几只乌鸦正在啄食那些始终挺直脊梁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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