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没有得到回应的余幼嘉心中腹诽,护着烛火大步往前走,而后,神色便是一凝——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满地纱幔的尽头。
一张被悬顶纱幔倾泻覆盖的雕花木床。
烛火不明,万物不清。
余幼嘉没能看到表哥这个人,却瞧见了从纱幔中垂落的一只雪白手腕。
修长白皙的手指,略有薄茧的指腹,以及腕口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黑痣。
表哥,确实是表哥,没错。
但,余幼嘉瞧着不远处那节垂落塌旁的手腕,脑中却莫名多了个不合时宜的念想——
鱼饵。
那节白皙,修长,精致宛如能工巧匠凿刻数十年才悉心得到的手
有点像是鱼饵。
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全因余幼嘉从前听过一则志怪之谈,说是鬼怪此人时,往往会留下头颅,或者能令家中亲眷辨识的肢体残骸,叼在口中,若是有人因急于寻人而来,没有仔细探查,随后被藏于后头的鬼怪一口吞下
余幼嘉震了震精神,第三次唤道:
“表哥?”
许是刚刚两声都较远没有被听见的缘故,这站在床榻前的第三声,终于是惊动了内里的人。
周利贞好似刚刚被惊醒一般,有些无力的声音隔着纱幔传来:
“表妹?”
此声在风雪夜不算响,但余幼嘉确是听了颇觉宽慰。
她往床榻边又踩了一步,带动层层的纱幔荡开,勾动那只未收回的白皙手腕,一时间旖旎无比。
余幼嘉缓声道:
“大前日见表哥还是好好的,怎么今日病的如此重?”
“有寻大夫来瞧过吗?大夫如何说?”
“还有”
余幼嘉稍一迟疑,到底还是凭借信任,直白问了出来:
“这里的纱幔为何如此之多?”
内里沉寂了几息,周利贞方才答道:
“我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纱幔透气,呼吸不畅的病患最适合如此,母亲因忧心我,便使了不少家财换了许多纱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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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身子好些就好了,前几日也不必连累表妹同我一同坐在青纱帐之中吹冷风”
原是如此。
余幼嘉原先不知何时皱起的眉眼微不可查的松懈下来,又听没有下文,只得再次追问道:
“病的如何?可是好些?”
这回,又没了回答。
余幼嘉吃不准意思,正在思索,却听内里声音又开口道:
“终归不知何时便会死去。”
“表妹,我若是走了,你会替一个不孝早幺子照顾母亲吗?”
余幼嘉不爱听这些话,原先松懈下来的眉眼登时又紧了起来:
“表哥!”
这声不小,余幼嘉身前的烛火几乎是霎时黯了好几息。
周利贞被喝了一声,似乎有些受惊,数息之后,才操持着微微有些喘的声音,道:
“表妹,你那日说梦见我,我这几日也总梦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