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股势力,便是骨衔青。
安鹤至今没有弄懂骨衔青归属于哪一方,她似乎跟第一要塞有所牵连,又好像和教会的“神明”脱不开干系,但对第九要塞的人,又不会刻意去伤害。
她游走在罪恶和善意之间,混沌、神秘、不知目的。
安鹤当下最为忌惮的,就是她。
骨衔青很强大,武力值高,天赋也惊人,更重要的是,这人的行事风格难以预测。
就好比一筐有所属的苹果掉到地上,善良的人会捡起它放回筐里,贪婪的人会带走它占为己有,而骨衔青……你无法预料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她可能会捡起苹果或者带走苹果,也很有可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让行动不便的老人自己慢慢捡拾,还要掏出一包瓜子。
她甚至还有可能走过去把苹果一一踩烂,或是将它埋起来种成一棵大树,然后拿去砸牛顿的脑袋。
这一切的未知,都源于安鹤不了解她。
安鹤想要了解。
现在,安鹤最担心的是贺莉女士的问题。骨衔青说,她迟早会因贺莉去求她。
骨衔青放了狠话之后不声不响,反而让安鹤心神不安。
她偶尔会去看看贺莉,从贺莉女士和海狄的双重解释里,安鹤了解到一些发病的症状——第二阶段的患者并不会主动伤害别人,但当她们进入第二阶段尾声,即将跨入第三阶段时,会变得非常不可控,攻击性变强,本体意识变得抽象。
海狄管这个叫神经受损,贺莉管这个叫“没能承受住神明的考验,被恶魔接管了灵魂。”
贺莉女士告诉安鹤,她也曾听到神明的呓语,所以她才会不由自主地进入那条裂缝。
和安鹤不一样,贺莉很虔诚,她坚信这是神明给她的启示,非常顺从地听从了神明的话。不过,神明并没有跟她提起恩赐和天赋的事,只让她好好承受洗礼。
这意味着贺莉不是神明的目标。这个诡异且不可言说的神明,还会看人下菜碟,这让安鹤不能将它完全归结为污染和幻觉。
它有指向性,就好像真的存在不可言说的生物一样。
安鹤有时会有一种错觉,在和贺莉交流的时候,她们很像两个患者在交流病情,两人都神神叨叨的。
原本以为,事情还没有太糟糕。
但是,三天后,安鹤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那日下午,她正在训练场练沙袋,罗拉抱着文件走到了阿斯塔身旁,请示:“阿斯塔,我需要和安鹤说两句话,是关于她精神力水平的事。”安鹤的精神力判定一直没有结果,因此罗拉也负责替她监控数值的任务。
阿斯塔允许了罗拉的请求,让安鹤自由活动。
安鹤脱下拳套,跟着罗拉离开了训练场,她知道,罗拉这么明目张胆来找人,一定不是什么精神力的事情。
果然,除了罗拉,安鹤还看到另一个人等在训练场外边的围墙边。
是贺莉女士。
贺莉戴着帽子,穿着宽大的外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有人路过认出了她,笑道:“贺莉你怎么把自己包成了粽子?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是生病了,怎么样?还好吗?”
“不太好。”贺莉拉住外套将自己裹紧,浑身发抖,她回答那人:“我有些发冷,感冒加重了些。”
“发冷是小事,只要不是发热就好。”那人笑着闲聊了两句,并没有放在心上。
安鹤出来的时候,聊天的那人正好离去。安鹤听到了后半段对话——贺莉说谎了,她不是发冷。
她很热,帽檐下鬓角两端已经被汗水浸湿,脸色潮红,鼻尖冒出豆大的汗珠,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
浑身发抖也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她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别人。
罗拉抱着文件,面无表情地告诉安鹤:“今天早上,她不受控制地离开了住处,我只好把她带在身边。安鹤,她的病情开始加重,体内的真菌开始变得活跃,可能要进入下一阶段了。”
下一阶段,贺莉会被真菌完全寄生,变得攻击性极强,她会不顾一切地给周围人造成伤害,散播真菌,直到她失去意识和血肉,完全沦为一副骨架。
不可逆转,不可治疗。
罗拉问:“你怎么打算?”
她开始征求安鹤的意见。
安鹤垂着眉思索——这事很难办。贺莉女士的病情如果严重下去,她无法再待在第九要塞,等到完全发病再想对策,那就太晚了。
但是,在贺莉女士还有意识的情况下,将她放逐到要塞外面,活不过一天就会被骨蚀者分食干净,还不如亲手杀了她更干脆。
但,安鹤不忍心下手。
她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每当想要亲自解决这个“祸患”时,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贺莉女士的家——那些摆放整齐的厨具,以及挂着彩色矿石的装饰,都是贺莉女士存活过的痕迹。
该死,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干脆果断,第九要塞的人都是怎么处理这些曾经朝夕相伴的患者呢?
“算了,先带她去检查数值。”罗拉说,“边走边聊吧,我替你向阿斯塔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贺莉女士的检查是私下进行的,罗拉将工具放在自己宿舍,她需要回去取。
三人经过中心主干道,下午时分,第九要塞在外活动的人很多,除了工作的人,还有一些年岁稍小的孩子在街上玩游戏。
贺莉女士非常主动地避开了她们。
“安鹤,昨晚我梦见红衣使者了。”贺莉女士突然挨着安鹤小声说了一句。
安鹤眼皮一跳:“长什么样?”
“不能妄议使者的尊荣。”贺莉女士不安地四下张望,“不过,我也没想到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的卷发可真茂密,羡慕。”
骨衔青!该死,安鹤早该想到,骨衔青会自己去找贺莉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