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案例,会是骨衔青吗?
她不动声色,假装埋怨:“到头来这个项目也对我们没什么用处。”
“嗯。”罗拉赞成,她看了安鹤一眼:“毕竟对英灵会而言,忠诚的战士才是必要的。”
安鹤听出些感叹,英灵会的战士吗?她和罗拉?安鹤朝着罗拉弯了下嘴角,哈!她俩好像都不是很忠诚。
罗拉看出安鹤明晃晃的嘲讽,只好接回之前的话:“不过,项目要是成功了,圣君会多一项统领民众的筹码。”
“你是指,为骨蚀病人谋出路吗?”安鹤也正感到奇怪,第一要塞还有这么人性化的试验。
“这是把控公民的手段,圣君从不做没意义的事情。”罗拉不咸不淡也不忌讳地说道,“要知道,在圣君推崇和把控的教会里,嵌灵被尊称为,神明的恩赐。当然,由教会来决定,谁会获得恩赐。”
罗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们穿过无人的工地,越过街道,再次停留在贺莉塔娜斯基女士的窗户前。
屋内的灯光亮着,贺莉塔娜斯基女士仍旧坐在餐桌旁,双手合十用心祷告。
这一次,罗拉带着安鹤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贺莉女士。”罗拉用了简称,“我带荆棘灯的成员来看你了。”
罗拉提起手中的篮子,里面装了一些珍贵的梨子。
贺莉微微颔首,腾出手示意两人在一边的木头沙发上就座,然后她收回手,双手合十继续祷告。
罗拉非常习惯地带着安鹤坐下,她小声告诉安鹤:“我们需要等她念完一个篇章。祷告不可以半途而废。”
安鹤点点头,她的余光扫过这间被暖光萦绕的屋子,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贺莉女士应该刚用过晚餐,还带着湿润的菜板沥在水槽附近,碗筷一个个摊开,等待水珠蒸发再放进餐柜。一截食用了一半的黑面包用罩子罩着,打算下次食用。
安鹤很久,都没见过如此日常的场景。这是长久居住,才会留下的生活烙印。
她沉默着继续打量,靠近厨房的那一面放置着三个高低不同的陈旧木架,其中一个摆了餐具,另一个摆了生活用品,最靠近窗边的那一个架子上,摆了好几排用土烧制成的陶罐。
安鹤原先以为这些陶罐是用来酿制食物的,直到她视线继续往上,看到陶罐里插着几根枯掉的木枝,枝桠上用麻绳吊着各色各样的彩色矿石,像一束手工制作的插花。
安鹤想起来,贺莉女士在矿山工作。她收集了很多小型且绚丽的石头。
在贺莉女士身前的那张桌子上,也有类似的小小陶罐,桌子铺着一张整齐的碎花麻布,一本摊开的经书压在上方。
安鹤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贺莉女士的身上。
这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她身上有很明显的劳作标志,粗糙且有力的双手,宽大的骨节,被日晒和汗水雕刻出沟壑的面庞,都昭示着她曾经在矿场上,是优秀的劳动力。
但是如今这位女士已经不再出门。
她藏在衣领下的颈部已经长出红疹,眼角开始出现红血丝,指关节上,两三个明显的水泡用旧纱布包起来,但是水泡破了,纱布上渗出了脓液。
第二阶段的骨蚀病患者,已经会出现严重疼痛的症状,但贺莉女士没有表现得很痛,她温和地垂着眼眸,开始念起了三章节最后一段经文。
安鹤仔细听她念的内容。
“来自富饶之地的神啊,请降下恩泽庇护您无辜的子民……
“我们虔诚祷告,请求您驱除这片土地上无边无际的病痛和黑暗。
“沉沦之人将接受洗礼,罪恶之人诚心忏悔,请降下恩泽让我们的生命续存……
“我们将会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追随您在人间的使徒,供养您,侍奉您。”
安鹤微微皱起了眉。
最初还有些正常,但听着听着,好像有些奇怪。
贺莉女士仍旧在祷告:“神圣的母亲,我为我的贪婪无知而诚心忏悔——感谢您降下神罚,吞噬我躯体里的污秽,净化我的灵魂。我将诚心改过,直到您收回神罚,赐予神明的恩赐。”
嗯?安鹤听出了些眉目。
她一直听海狄和伊德提到教会,直到今日切实接触到教会的成员,安鹤才知晓她们如何看待骨蚀病。
贺莉女士认为,这是神明对罪恶之人降下的神罚,当这种蔓延的真菌蚕食着人体的时候,是神罚在吞噬污秽,而患者在接受洗礼。
只有经历过神罚的人,才有资格获得神明的恩赐——觉醒嵌灵。
也确实是这样。
这是一整套无懈可击的自圆其说,无论哪一个嵌灵体,都可以被她们认为是神明提供的恩赐。
难怪海狄提起教会时如此头疼,科普起来又如此熟练。
安鹤揣测,这样的教会应该存在已久,恐怕在骨蚀病出现之后,就催生出了一整套完整的信仰体系,因此,只要是人类聚集的地方,这样的教会就都存在。
第一要塞的圣君,利用教会来把控民众。
而第九要塞的做法,是与之共存并开展科普。
安鹤现在还没有足够的信息来判断,该以何种态度对待这样的教会,直到,她听到贺莉女士念出了最后一段祷告。
“仁慈的神明,请接管我的灵魂,赐予我无尽的能力。
“游走在梦境的红衣使徒啊,我愿追随您觐见神明。”
安鹤表情诡异地一变。
红衣使徒,等等,这就是伊德所说的“幻听幻觉”?!
安鹤倒吸一口凉气,她看到,做完祷告的贺莉女士,已经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此时又出现电压不稳的状况,头顶的灯光忽然啪一下,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