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那孩童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澈、喜悦和无比的释然,最后一次响彻在光芒的海洋里。
砧台血矿堆深处,那具小小的白骨残骸,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力量。它猛地挣脱了血矿的束缚,小小的白骨身影在净化之光中显得无比纯粹。它没有看楚烬和白璃,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眶,深深地“望”了一眼掌心烙印着钥匙图腾、眼神恢复些许懵懂的幼年楚烬。
然后,小小的白骨身影义无反顾地,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归巢的倦鸟,朝着熔炉最核心、最炽烈、也是那通天巨钥最终插入的、喷薄着创世与毁灭能量的源头——纵身一跃!
“小七——!!!”
白璃破碎的呼喊和楚烬无声的嘶吼,被紧随而来的、淹没一切的创世光爆彻底吞没。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芒和声音爆了。那不是毁灭,而是极致的诞生。宇宙熔炉,这座由奴役、痛苦、绝望与亿万神骸构筑的终极囚牢,在这一跃引的核心爆炸中,被从内部彻底撑开、撕裂、重组!
光芒如同画笔,以爆炸的中心为原点,向着无尽的、新生的虚无肆意泼洒、延展、塑形。
新的规则在光芒中诞生、铭刻:
崩塌的星环炉壁碎片被重塑,化作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它们的核心不再是冰冷的星核,而是一节节断裂重塑、闪烁着温润光泽的脊骨——亿万矿奴不屈的脊梁,成为了新宇宙星辰的基石。星辰的光芒也不再是冰冷的光线,而是无数张解脱的笑颜汇聚成的温暖光晕,照耀着新生的世界。
那曾吞噬一切、象征着终极虚无的黑洞,在净化之光的重塑下,褪去了恐怖的外衣,化作了巨大、温暖、散着柔和光晕的宇宙摇篮。摇篮内部流淌着星云般的液体,滋养着新生的星域。而曾经高悬于九重天之上、代表着奴役与压迫的葬天神格碎片,则被熔铸、净化,高悬于新宇宙的苍穹之上,化为永恒轮转、播撒光明的太阳与月亮,再无半分阴冷死寂。
最令人心颤的,是那条贯穿新宇宙、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它的河水清澈见底,流淌着星光与生命的歌谣。而在长河最宁静的河床底部,细碎的金沙之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牵着一个温柔的女子,赤着脚,在河滩上弯腰拾取着五彩斑斓的贝壳。那小小的身影,赫然是小七!他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而他牵着的女子,眉眼温柔,正是楚烬苦苦追寻的母亲!她的白裙洁净无尘,在河水的微光中轻轻飘荡,仿佛从未沾染过星核深处的锁链与黑暗。他们拾起一枚贝壳,对着新生的太阳举起,贝壳内部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映照着他们安宁满足的脸庞。时间在这里,只剩下温暖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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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宇宙的中央,一片由纯粹星光和新生法则凝聚的虚空中,两座巨大的神座悬浮着。神座并非冰冷威严,而是由无数条解开的青铜锁链交织盘绕而成,锁链上铭刻着无数细小的名字——那是曾经被奴役、如今在新宇宙中获得新生的亿万矿奴的真名。
白璃的神躯在创世之光中得以重塑,虽然依旧虚弱,但破碎的心脏已被新生的规则之力暂时维系。她站在属于自己的神座旁,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抚过神座靠背上那一个个细密的名字。
每当她的指尖拂过一个名字,那个名字便如同被唤醒的萤火,从冰冷的青铜锁链上脱离,化作一点温暖、充满生机的星光。星光轻盈地飞起,划过新宇宙璀璨的苍穹,如同归巢的鸟儿,落向下方那些由矿奴脊骨重塑的星辰,落入那些生机勃勃的星球深处,成为一个个在新生土地上出第一声啼哭的婴孩。
一个又一个名字在指尖化作星光飞散。神座靠背上的名字越来越少,青铜锁链也因承载的离去而显得更加空灵、通透。
终于,白璃的指尖停了下来,悬停在神座最核心的位置。
那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也是最初的名字——【楚烬】。
这个名字比其他名字都要大一些,笔画遒劲,深深刻入最粗壮的那根青铜锁链之中,仿佛是整个神座的基石,承载着过往所有的沉重与荣光。
白璃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楚烬。他静静地悬浮在星光中,仰望着那些飞向新生命的星光,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新生日月的光芒下,第一次显得如此平和。他身上那件由星光编织的简单衣袍,在宇宙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仿佛卸下了亿万年的枷锁。
感受到白璃的目光,楚烬缓缓转过头。他看到了神座上那最后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一丝极其浅淡、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新生宇宙重量的笑意,在楚烬的嘴角漾开。那笑意里没有遗憾,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指,动作轻缓却无比坚定地,按在了那个刻着自己名字的青铜锁链之上。
指尖微光一闪。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撕裂声响起。那承载着“楚烬”二字的锁链碎片,竟被他如同撕下一张过时的标签般,轻松地撕了下来。
碎片在他指尖化作一点微小的、带着青铜光泽的星光。楚烬屈指,轻轻一弹。
那点星光,便如同离弦之箭,轻盈地、义无反顾地射向下方那片由无数新生星辰构成的、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海,转眼消失在那片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温暖光芒深处。
“该去当个…”楚烬望着星光消失的方向,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却又清晰地回荡在新生宇宙的中央,“自由人了。”
他的身影在星光中开始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阳光的晨雾。没有惊天动地的告别,没有神只陨落的悲歌,只有一种彻底的、归于平凡的消散。
白璃静静地站在神座旁,目送着那最后一点属于楚烬的星光彻底融入新宇宙的怀抱。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一种深深的、宁静的慰藉。她轻轻抚过已经空无一字、只剩下纯粹青铜光泽的神座靠背,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传递着新生的温暖。
新生的宇宙,无声地运转着。星辰闪耀,是脊梁挺直的笑颜;日月轮转,是葬天神格重生的光明;时间长河底,细碎的贝壳在孩童和母亲的手中折射着七彩的未来。
在宇宙最深邃的、连星光都难以触及的黑暗背景之中,两件微小却承载着贯穿百万年宿命的物品,正遵循着某种早已注定的轨迹,缓缓靠近。
一枚边缘带着细微裂痕、沾染过神血与泪痕的古老青铜坠——它曾紧贴楚烬的胸膛,感受过他每一次心跳与挣扎。
一枚造型简约、却曾浸透牺牲与爱恋、最终在创世光爆中得以保全的血色耳钉——它属于白璃,贯穿了她与楚烬纠缠万世的守望。
它们如同两颗跨越了无尽轮回的尘埃,在绝对的虚空中,朝着彼此,轻轻地、轻轻地相撞。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只有一道无形的涟漪,温柔地拂过新生的万界星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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