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归尘的茶烟彻底消散时,巴阴城早市的叫卖声恰好撕开晨雾。
“新鲜出炉的避劫丹!一颗保命,两颗破境咯——”
练气小贩的吆喝声撞在云鲲巨舰的阴影里,碎成几十万份。
其中一份落进巫马璃耳中,她突然拽住何庸:“听见没?那老头卖的假药……比天行盟的真船票还贵。”
何庸盯着自己黄字舱的木牌,上面编号的刻痕,竟和孤辰散人剑鞘的裂痕如出一辙。
巴阴城东空港。
黎明未至,天行盟的空港已是人声鼎沸。
三万米长的云鲲巨舰悬浮于空,灰白舰体在渐强的晨光中剥露出冷冽色泽,像一柄缓缓出鞘的巨刃,腹部三十六对五级浮空阵纹吞吐着淡青色灵雾,宛如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
尾部喷出的灵流在云层中拖曳出长达百里的尾迹,像一条通往天界的路。
而下方,是蝼蚁般的人群。
——几十万修士,挤在登舰口。
他们大多穿着粗布麻衣或者低级泛黄的法衣,挂着褪色的储物袋和磨亮的储物戒指,眼神里混杂着渴望、忐忑和麻木。
有人低声祈祷,有人攥紧船票,生怕被人抢走。
更多的人,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具具被抽干灵气的傀儡。
作为苍穹界万道航运之牛耳,独占交通要津,乃当之无愧的唯一垄断霸主,天行盟的规矩很简单——给够灵石,你就能登船。
不给?那就永远留在原地腐烂。
有个筑基圆满寿元将尽的老修士,颤抖的手捧着一袋灵石,里面有o万下品灵石,那是他变卖本命法宝和猎杀了一辈子妖兽换来的。
他喃喃自语:“再不去碣石城……我就没机会突破了……”
天行盟侍者冷笑:“就这点?只够站票。”
有个金丹初期的母亲死死搂着练气三层的儿子,眼眶通红。手指几乎掐进儿子的肩膀,仿佛松一寸就会被罡风吹散。
‘娘,我们真的能坐大船吗?’孩子眼睛亮得像舷窗外的启明星。
她喉头动了动,挤出的笑比黄字舱的灵铁板还僵硬:‘能…当然能。’
——谎言和那张单程票一起,在她袖里碎成渣。
“娘,我们还能回来吗?”孩子仰头问。
母亲沉默,因为答案她知道——碣石城的罡风会撕碎弱者,而故乡的灵田早已卖光,回去也是饿死。
她的谎言不仅是安慰,更是亲手掐灭孩子最后的退路。
有个老修士颤抖着摸出灵石:“上使……能否通融?老朽只差三块……”
天行盟侍卫一脚踢开:“滚!穷鬼也配上船?”
“嘿嘿,真想上船也不是没办法,上船自愿抽精血倒是能补票,也算大慈悲怜悯你们这些爬虫了!”
侍卫靴底碾过老修士枯枝般的手指,灵石滚进泥水里。
老修士(跪坐在地,喃喃):“三百年苦修……竟不如一块灵石……”
天行盟的侍卫踢开老修士时,老修士怀里掉出一封家书,墨迹被雨水晕开,最后一行写着:“爹,明年年春祭,还等您回来点香。”
但老修士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船票花光了他最后一枚灵石,而碣石城,只收活人,不管死人。
某个锦衣华服的元婴初期商会管事,悠闲地坐在三品灵器软轿上,侍从递上金纹储物戒。
“玄字舱,包间。”他懒洋洋道,“再给我备一壶‘三品灵茶’。”
天行盟侍卫立刻弯腰:“大人这边请——”
何庸和巫马璃两人挤在队伍中,何庸紧张地捂着储物袋,“这可是我们全部家当……”他咬牙,“够买两张最下等的黄字舱票。”
巫马璃却笑嘻嘻的,灵啾停在她肩上,羽毛在晨光中像一块棱镜碎片,折射着本不该属于此地的光。
“怕什么?”她踮脚眺望巨舰,“本姑娘倒要看看,这破船能有多荒唐!本姑娘要去碣石城参赛,这个千年盛会,听说可以逆天改命,前一千名的奖励都是散修想不敢想的,足够奋斗一千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