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碣石城一千五百亿公里外——
无尽海。
那是连渡劫修士撕裂虚空、连续光瞬移六昼夜才能触及的禁忌海域。
罡风不是风——是凝固的裂痕。
可以瞬间撕裂炼虚强者的肉身!
像天道劈出的剑伤,从东极延伸到西极,横贯目力所及的一切天际。
白昼的晴空没有云,却有龙爪状的幽蓝雷霆在四面八方炸响,每一次闪烁都映出云层深处游弋的阴影:比山脉更长的龙影永无止境地蜿蜒,仿佛这苍穹本身就是囚禁它们的牢笼。
海平线是谎言。
越是极目远眺,海水越向上升起,形成遮天蔽日的靛青色巨墙。
千万亿吨怒浪在墙根沸腾,却不敢逾越半步——仿佛墙后匍匐着连海洋都恐惧的未知。
中央的暴涡直径三百万里,却不过是这片海域的“一粒水珠”。
涡眼处悬浮着倒悬的“水星”——雪白的海水违背重力攀升万米,凝结成直径千里的固态水球,其表面布满冰晶裂纹,如同天神失手摔裂的琉璃盏。
偶尔有幽蓝的微光在冰隙间游弋,是玄冰蜉在啃食寒髓。
这种生于低温的生灵,翅膜薄如辉光,每一次振翼,便有一粒霜尘坠向深渊。
当龙影掠过时,裂纹骤然崩解,兆亿吨海水化作苍白瀑布倾泻而下,却在坠至半空时诡异地蒸成雾。
某处海域正在吞噬自己。
海水持续不断地升向高空,形成直径百万里的悬空湖泊。
误入其中的鲸群在上升过程里骨肉分离——血肉化作血雨逆流回深海,白骨则永远悬浮在半空,构成一幅巨型骸骨星图。
那些骨骼的孔隙间,仍附着“星砂蛉”的残壳。这种以陨铁为食的虫豸,生前莹白如星子,死后却凝作苍黑,恰似被抽干了所有光阴
更远处,珊瑚尸骸垒成的灯塔渺如尘埃。
它喷涌的血雾在海面凝结,拼出横跨八千里的上古铭文「归墟」——每个字都比天柱大陆的皇城更庞大,却在浩瀚海面上细若蚊蝇。
一块浮冰载着提灯老者的虚影漂过。
当第六道龙影掠过时,虚影突然风化千年:灯笼炸开三百年前修士的惨叫,冰层浮现五百年后的珊瑚尸骸——这片海域正把过去、现在、未来撕碎,随意抛洒。
当龙影第七次掠过时,某处海域突然垂直立起——宛如一面映出诸天万界的镜子,而镜中每个倒影都是正在溃烂的平行时空。
这片海域每瞬息蒸的水量,相当于天柱大陆所有江河奔流三百年。
无尽海东西横跨六千二百八十亿公里,南北两极纵贯两千亿公里——这本就是天地初开时自然生成的尺度,如同呼吸般理所当然。
某处海域,海面上空千米处,空气突然凝出霜纹。
没有雷音爆响,没有灵气震荡——只有一圈冰晶构成的涟漪无声扩散,如同冬神呵出的第一缕寒气轻触镜面。
当第七圈霜纹绽开时,那道身影已静立虚空。
霜纹边缘凝结出“寒髓兰”的虚影——这种只开在绝对静止中的花,瓣尖滴落的光阴比现实慢三千倍。
此刻它却疯狂绽放、凋零、再绽放,仿佛在恐惧中预演了千万次轮回。
三尾金丹期的金鳞鱼妖正在浪尖嬉戏,突然集体僵直。
最壮硕的那条猛地跃出水面,鱼鳃剧烈开合,鳞片间隙渗出鲜血——它看见了霜纹中心的身影。那双死前凸出的眼球里,倒映着:
间垂落的银丝,每一根都像初冬第一缕将雪未雪的云气;
素纱覆面下鼻梁的剪影,如同月光在冰川上刻下的最后一道温柔弧度;
袖口蓝绿宝石闪烁的冷光,恰好与它苦修千年未能化形的妖丹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