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指尖的云纹印记明明灭灭。
他并未直接应答,只是那双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像盛着整片星空的倒影,并定定地落在云欢脸上。
石屋内的柔光仿佛被这道目光牵引,在少女周身织成半透明的金纱,与她掌心玄冰漂流瓶里的星屑光雾交相辉映。
梁柱上坠落的白花瓣悬在半空,似是被无形的力量凝滞,连清泉的叮咚声都慢了半拍。
神明与天道,本是这方天地规则的双生镜像。
一个执掌生灵信仰,一个统御万物法则,彼此牵制却又泾渭分明,鲜少会有谁向谁低头的时刻。
安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像是看惯了亘古岁月的波澜后,突然撞见意料之外的石子投入湖心。
“你这是在向我求助?”
他的声音里终于染上几分烟火气,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那道转瞬即逝的法则浅痕竟化作游丝,缠上云欢垂在身侧的指尖。
云欢掌心的漂流瓶骤然烫,瓶中星屑疯狂翻涌,似是在呼应这份来自天道的试探。
她抬眸迎上安华的视线,眉心白泽图腾亮得惊人。
“是,我在向你求助。”
没有丝毫迂回,字字都像淬了金的石子,掷地有声。
安华挑了挑眉,素白长衫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腕间云纹印记突然绽放出柔和的光晕。
他终于松口。
“好,我考虑考虑。”
“可是没有时间了。”
云欢立刻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邪神已然降临世间,人间早已是炼狱。
每多犹豫一刻,就有无数生灵在邪雾中湮灭,经不起祂这般折腾。”
她的目光扫过石屋外隐约传来的尖啸,那些被邪雾吞噬的哀嚎仿佛穿透了山谷的屏障,在她耳畔此起彼伏。
淡金色的灵力在她周身剧烈波动,连鬓边的碎都被气劲掀起。
安华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似之前的清越,倒带着点天道独有的漠然,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
“那就算了呗。”
他摊了摊手,指尖游丝般的法则之力突然收回,悬在半空的白花瓣瞬间簌簌坠落,
“反正千百年前也好,现在也罢,你我从来都是脱规则之外的存在。”
他向前倾身,双肘支在石桌上,那双映着星空的眸子离云欢极近。
“千百年前,你为救这世间生灵,把自己搭了进去,那时候我便觉得你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千百年后,我是真的没有想过,你竟还会为了这些生灵向我低头。
我倒是好奇,他们能给你带来什么价值,又凭什么值得你一个神,一次次地赌上自己的性命?”
清泉在此时突然叮咚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疑问。
安华的目光里没有嘲讽,只有纯粹的不解,仿佛在探究一件亘古未解的谜题。
“他们什么都给不了我。”
云欢缓缓起身,轻声开口,声音里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坚定。
“既给不了我来自神明的荣光,也换不来我永恒的寿命。
可你看……”
她抬手一挥,那些光斑骤然散开,在石屋内织成流动的光幕。
光幕里,有简寻在禁地为护她而崩裂的青龙鳞,有唐安腕间碎裂的墨玉扳指泛着的冷光,还有燕漓扑向横梁时那道单薄却决绝的背影。
“他们会在明知不可为的时候,把生的机会推给别人;
会在自己都摇摇欲坠的时候,还想着替你挡下致命的攻击;
会在连名字都记不清的过往里,为一句模糊的承诺赌上性命。”
云欢的指尖拂过光幕上那些染血的画面,淡金色的灵力在她眸中翻涌。
“千百年前,我选择封印邪神,不是因为他们能为我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