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我是想有个缓冲。”陈妄为尊严狡辩道,“早晚我都得亲眼看,不过晚一点就——”
“陈妄。”傅玉呈打断他,“睁眼看。”
那声音里一点笑意都不见了,冷冰冰的,听起来叫人心里发沉。
傅玉呈不是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人,唯一的理由就是,实际分数不如预期估算的高……也许连一本都够不上。
陈妄越想越不敢睁眼,傅玉呈站在身后握住他的肩,力气很大,他“嘶”了一声。
“这怎么回事?”
“……怎么了?”
傅玉呈直接按在他的手背上,拖动鼠标,一下一下地点:“你怎么只有三百多分——睁眼看!你躲着有什么用!”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陈妄强行用手指撑开。屏幕上大喇喇显示他的大名,列举了他语、数、外,和理综的成绩,最后一栏总计:【375分】。
傅玉呈拿着他的准考证一遍一遍确认,不厌其烦地退出网站再登陆,每次点进来都是鬼打墙一样的界面。
陈妄耳膜嗡鸣。
怎么回事?答题卡填串了?答案写出边界了?用的文具不合规范所以没读出来?那是我的名字吗?我是陈妄吗?
他现在应该是要哭的,但看到那个三位数他反倒笑出了声——他随手涂个卡都比375多。
“笑什么!”傅玉呈弯腰拍他的脸,像是要把他拍醒,“明天我打电话问问,没事的,肯定有办法解决。你……你别吓唬我。”
傅玉呈那张脸是极美丽的。
那张美丽的脸在他眼前从焦急变成惊恐,然后逐渐模糊起来。傅玉呈是怕他接受不了事实疯了吗。
“我没事。”陈妄异常冷静,“可能是……判错卷了。”
“对,是他们搞错了。”傅玉呈关上电脑,把陈妄搂在怀里,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毛,“咱老家的教育院不办事,你还记得我那次模考吗,他们把我的分数弄混了,害我焦虑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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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等明天再说吧。”陈妄仰起脸,“我饿了,该吃饭了吧?”
“对,该吃饭了。你得吃饭了。”傅玉呈把他拉到厨房,“今天我来做,你在这陪我。”
“好。”陈妄应和道。
傅玉呈转天给教育考试院打电话,提出了重审的要求,那边说得两天后出结果。挂断电话,傅玉呈也没心思弄电子板了,坐在椅子上发呆,把大拇指抠出了血。
他不记得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脆弱,也比想象中更关心、更心疼陈妄。
两天后,傅玉呈得到一个【分数无误】的答复。
“怎么会无误!”他在电话里质问,“我弟弟大大小小考试没低于过六百!高考怎么可能三百多?!”
可无论他怎么问,对面都是程式化的回答。最后被扰烦了,丢下一句:“若您对相关结果存在异议,建议您通过法律诉讼途径依法解决争议。”
傅玉呈如梦初醒,理智渐渐回笼。
首先,陈妄是发自内心地想考好、想上大学,所以不存在叛逆、故意考低分的情况;其次,陈妄的成绩他和霜原一中有目共睹,除非考试当天失忆,否则一个优等生不可能考出三百多的成绩。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陈妄被冒名顶替了。
想到这里,傅玉呈心里就冒火。有钱有势确实能为所欲为,他们被迫吃了哑巴亏,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找不见!
傅玉呈当即联系了一位律师,收拾好东西赶去律所。
律师听完前因后果,给出了非常中立的答复:“这种案子,我们一般会收集学生的模考成绩、老师评价、同学证词等,来证明学生的实际水平与高考成绩不符。鉴于学生是居家自学,我们不建议采取这个方法。而且申诉过程很长,即使申诉成功,也不一定能改变最终的分数,因为高考试卷的复审通常不会重新评分,只是检查是否有评分错误或遗漏。”
“你的意思是,这种事解决不了?”
“我建议使用舆论力量达到目的。”律师说。
晚上跟陈妄提起这件事时,陈妄却一点不生气,就好像学了一年的人不是他,分数被作假、大名被顶替的人也不是他,陈妄镇定得像个局外人。
“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傅玉呈看不惯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那是你努力考来的分数,是你的前途,凭什么拱手送人?”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抢回来?”陈妄刚洗完澡,刘海湿漉漉搭在额头,显得整个人颓然无力,“你不是打电话问了吗,人家说分数没弄错……”
“弄没弄错你不知道吗!”傅玉呈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明天我去找电视台,我不信这么明目张胆地顶替没人管,还有没有法了!”
“哥你别……”陈妄拉住傅玉呈,“别把这事闹大。”
“闹?什么叫闹啊陈妄?”傅玉呈扬手甩开他,“你是受害者,受害者为自己发声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