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盈盈笑着,对宋淮安道:「看来,今日这顿饭是吃不了了。」
宋淮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眼中翻涌起的似乎是痛,又似乎是难以置信。
他笃定沈菀爱他,可她如今……却想要杀了他!
「为什么?」宋淮安的声线紧绷,像是一根拉伸到极致的弦。
沈菀的笑透出几分冷意,眼神从他脸上淡淡扫过:「陛下该问自己曾做过什么。」
宋淮安手握成拳,忽然发现,眼前的沈菀似乎变得那样遥远又陌生。
她从未用这样淡漠的语气同他说过话,甚至她一贯连他生一次病都那般难过,如今怎么会想要杀了自己?
他觉得心脏的位置好像猛地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淋漓的疼。
「你……记起来了?」
沈菀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情愿从未认识过你。」
说罢,她连一个表情都未留下,转身离开。
宋淮安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埋进黑暗中,笑着不自觉红了眼眶。
看,她果然什么都记起来了。
她果然……那般恨他,她恨他那些年的冷漠,恨他对她的不公,恨他的欺瞒与背叛!
宋淮安忽然喉咙哽得生疼,他明明是想要开口叫住她的,可话到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头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恨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行宫别院。
到底是弑君大罪,虽然宋淮安没有下旨,李维却不敢轻视,将沈菀关在别院里,
不许任何人接近,在宋淮安没有下旨之前,自然,他也不敢对沈菀如何。
别院的灯烛亮了一夜,沈菀在灯下枯坐了一夜。
她分明不想回忆从前,记忆却止不住的往脑子里钻。
她总能想起慈爱的阿娘,在少时哄她入睡,她成亲那日,阿娘哭着送她出嫁。
而阿娘自她嫁进宫的第一年就病了,最后一次见到阿娘的时候,还是四年前她过生辰,阿娘为她梳头,为她做她最爱吃的梨花酥。
那天她站在宫门口看着阿娘咳嗽着走远,落日的余晖洒在阿娘萧瑟的背影上,那一面便是永诀。
阿娘病得很严重,她求过宋淮安很次,可宋淮安就是不许她回去探病,直到父亲亲自开口,希望她去求药。
可谁知,她放下尊严求来的,却是宋淮安给的毒药,毒死了阿娘。
沈菀想着,眼泪便悄悄从眼角滚落下来,她恨,恨自己,也恨宋淮安。
「咚咚咚。」
忽然,院内角落的窗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菀下意识看过去,看见一个黑影正轻手轻脚的从外面翻进来。
她刚要出声,却听见那人「嘘!」了一声,身形有些眼熟。
「沈姐姐,是我。」
35
见到眼前的人影正是顾听澜的时候,沈菀还颇有些惊讶。
「外面重兵把守,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听澜一脸匆匆忙忙的,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的手边往外走边道:「沈姐姐,来不及跟你多做解释了,趁现在外面的守卫晕倒,你赶紧跟我走!」
沈菀走了两步,又看了看顾听澜,忽然停住了:「我不走,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顾听澜满脸焦急,又不能强来,只得压低了声音耐心道:「弑君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以宋淮安的手段,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既然你都记起来了,难道你现在还以为他是那个纯良无害的平安吗?」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滞了几秒,沈菀缓缓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听澜,你到底知道什么?」
弑君之事不过今夜才发生,行宫离兖州城并不近,弑君的消息一般只会严密封锁,顾听澜又怎会知道?
况且,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应当除了陆太医,没有旁人知晓,顾听澜却好像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