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玉书,是为您上一层保障,您不必推拒。”
这夜,陆曜回来听说此事时,沉默良久,才说:“医者天生怜悯病患,小鱼儿你告诉我,你会对她起恻隐心吗?”
陈稚鱼愣住,没说出话来。
陆曜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只是怕,她唤你去侍疾,会提出让你无法拒绝的事。”
陈稚鱼沉默了,这个可能,白日同陆夫人她们在一起时,未有人想过,但眼下被他提出来,那就是有可能生的了。
“二皇子妃此人,极度天真,没什么城府,是以,她让你去,我反而不担心是想借此拖你下水,但……经历了这些事,她怕也是看出了那人并非良人不堪托付,又因你心善之故,有事求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稚鱼却笑,不敢认同:“仅因我那几句话就敢信了?再天真,怕也不敢对一个才见过一面的人托付什么吧。”
陆曜看着她的眼睛,摇头否认:“不止是你的话,更因同类惺惺相惜,她天真,你良善,故而信你。”
陈稚鱼无言,并不敢信只是因为这样。
看她心存疑虑,陆曜并不急着与她辩,只道见过一面,就知道了。
……
这夜,陈稚鱼有些睡不着,等第二天醒来时,唤夏见她眼底的黑,欲要为她上妆添色,陈稚鱼摆手作罢。
为皇子妃侍疾,她也不可打扮得太过艳丽。
闲言少叙。
到二皇子府时,正是上午刚用过早饭的时候。
门口守卫将她放进去,二皇子妃的贴身丫鬟,后因她怀孕被抬举为侍妾的余娘子亲来接的她,陈稚鱼看到她通红的双眼,俨然是刚哭过。
“陆少夫人来了,我家姑娘方才醒时,还念叨您呢。”声音虽是尽力稳住,但悲切之意还是流露了出来。
被她低迷的情绪感染,陈稚鱼也笑不出来,只沉肃了颜色,与她点头示意:“路上耽误了些时候,请娘子带路吧。”
路上余娘子说了下二皇子妃的情况,一边说,那眼睛就溢出泪水来,看来情况,是相当不好了。
陈稚鱼跟她走着,看着眼前宽敞的道路,修缮整齐的房屋,不由问了句:“今日二殿下可在府中?”
余娘子忙摇头:“殿下不在,我们姑娘身体越差了,她只见您来看她,没有特意告诉二殿下。”
陈稚鱼默了,这句“没有特意告诉二殿下”不由令她深思,但要紧的是前头那句“她只想您来看她”,人病成这个样子,最是脆弱的时候,只怕更想看到的是至亲,而非她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外人。
但她却这么做了,究其原因,她此时也不敢多想,但无论如何,那二皇子眼下不在府中,也着实令陈稚鱼松了口气,面对一个性情阴翳的皇子,和一个病弱的皇子妃,她更愿意与后者相处。
二皇子妃的居所华丽大气,但人一进去方觉凋零之相,屋里的婢子垂头静立,愈显得这里死气沉沉。
陈稚鱼甫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那端着药汤的婢子还在床前站着,床上的女人双眸紧闭,连呼吸都轻了很多,此情此景,陈稚鱼放缓了脚步,眉头紧锁。
余娘子一进去,左右看了看,低声吩咐了句:“屋里站着这么多人,会打搅殿下休息。”
那宫婢并未离开,只道:“二殿下吩咐过,裕和殿不可无人。”
余娘子脸色一沉,不可无人,却不是叫这么多人守着,这么守着想什么样子?生怕不知人什么时候断气来不及现?
一想,悲切涌上心头,余娘子人微言轻,本就说不上话,此刻更是拿这些人没办法。
陈稚鱼看向那回话的宫婢,声音清亮,在这寂静的屋内响起时,还叫人吓了一跳。
“方才来时门窗紧闭,屋里又站了这么多人,你们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一人呼吸一口都足以叫这里的空气变得浑浊,若二皇子妃有个什么好歹,你们担待得起吗?”
没想陆家少夫人竟这么厉害,敢训斥起二皇子府里的人了,一时你看我我看你,想着应对之策。
这里待着的,都是没什么品级的下人,便是被言语两句,谁又敢冷脸?
认准了这一点,陈稚鱼开口说话时,便少了几分顾及。
甫一踏进这屋,闻到这满屋无法忽视的药味,她就已经无法将病榻上的人,当做尊贵的二皇子妃。
她的记忆倏忽间回到了还在云麓时,偶尔帮着师父医治病人的那段时光,或许是她的本能,才令她口出此言无所顾忌,这些人压根就不重视病人的需求,这令她很是不快。
一见有人撑腰了,余娘子也挺直了腰板,说话也硬气了几分:“莫说殿下是睡着,即便殿下清醒的时候,也从未叫你们这样守着,还不到你们守的时候!”
此话一出,站得靠床近的那几人连忙低下了头,谁也不敢接这大不敬之话。
不过三息,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陈稚鱼这才上前,还令唤夏去将窗户打开透气。
等她靠近床边时,方见其面色灰败,唇色白的模样。
余娘子从旁边桌上端起碗,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要叫醒姑娘好喝药,等她端着碗走到床边时,那碗忽被一只素洁修长的手夺走,她一怔。
陈稚鱼没有废话,端了碗去了窗下放着盆栽的地方,将那药尽数倒进去,一滴也没剩。
余娘子目瞪口呆,转眸看向床上的姑娘时,才现她不知何时睁了眼,而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已将那陆少夫人看了许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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