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跟程洵合作开了游戏公司以后,她要求只在幕后,宁愿全权负责所有技术,也不想去台前应酬,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今天不一样,她一心构建起来的微光科技满周年了,新项目的完整策划书也准备好放在她包里,准备在今晚的仪式上当成惊喜对程洵和全公司公开,她能预见到必火的未来,允许自己奢侈光鲜一次。
路上程洵又发来几条微信催促,梁昭夕懒得回,不知道他到底在急什么。
周年庆在京市cbd的一家宴会酒店里,跟国贸离得不远,一路基本没堵车。
梁昭夕提前五分钟到,等电梯时,偶然听到大堂保洁在小声议论“求婚”。
很快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两个穿着婚礼工作室制服的工作人员,嘴里正嘀咕“求个婚搞这么大阵仗,有钱烧的”,一见她,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忙往外搬运花束。
这些花材参差不齐,明显是布置完现场剩下的。
梁昭夕走进电梯,按了六,她低头,鞋底碾到一片掉落的花瓣,莫名想起他们也是从六楼下来的。
一层不止一个厅,有求婚也很正常。
电梯快到六楼时,梁昭夕脱下风衣,整理好裙子。
金属门有如镜面,映出唯一一道人影,年轻女人长发松松垂过胸口,吊带长裙包裹全身,裸露出的瘦白肩臂雪堆玉塑,腰线勾出一道精雕瓷瓶似的弧。
“叮”一声响,梁昭夕迈进走廊,直奔定好的“银河夜”。
整层楼静得过分,她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是有人求婚?还没开始吗?
梁昭夕没多想,“银河夜”的对开大门关着,她弯起笑容,满心期待向里一推。
几乎同一时间,无数个礼花筒一起拧开,“砰砰”声震耳欲聋,闪光彩片冲到半空,被灯光搅拌,遮住她视野,让她眼前一片混乱。
她唇边笑意凝固,周围都是熟悉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一句也听不懂。
“恭喜恭喜——我们小梁总要结婚了——”
“昭夕前几天还拒绝来着,这么快就要嫁了,很好很好,总算想通了,我就说嘛,小姑娘别忙着搞事业,没什么用,还是要在最漂亮的时候嫁人才对。”
“嫁到孟家,总算不辜负咱们小梁总的美貌。”
梁昭夕仿佛一脚踏空,从好不容易攀上的山顶直坠悬崖,耳边嗡嗡作响,血液不知道都流去了哪。
她用力深吸几口气,拂掉睫毛上沾的彩片。
大厅里堆满鲜花,差不多全公司的人都站在两侧,说话的几个男生平常就因为她年纪小不服管,此刻正嬉皮笑脸。
程洵站在人群最里面,避开她的眼神,随即往旁边一让,露出他身后整面墙的电子屏。
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孟骁的脸出现在画面中间,眉目浪荡地盯着镜头,一对暗银色耳微微闪动。
“梁昭夕,没什么可说的,跟我结婚,我有点事先走,晚点联系你,你就不用装矜持玩欲擒故纵那套了,现在你兴奋我又看不见,不会笑你。”
“对了,”孟骁懒散走出画面几步,又倒了回来,“你这小破公司,我帮你辞职了,我的聘礼你们家也已经收了,你别的不用干,等着当孟太太就行。”
视频结束了半分钟,梁昭夕依旧没有动,顶灯的光太亮,把她表情完全淹没。
大厅里渐渐死寂下来,有女孩按捺不住提高声音:“昭夕,那个孟骁是接一个女人电话走的!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答应!”
“别说了!”程洵冷声呵斥,转头看向梁昭夕,攥了攥手心里不自觉溢出的冷汗,“昭夕,这是好事,你毕竟一个女生,拼到最后不还是要回归家庭,能嫁进孟家,京市多少千金都不敢想,你得知足了。”
“至于公司你别担心,”他挂起妥帖的笑脸,“现在不是当初刚成立,大家都走上正轨了,你不在,我们照样能应付——”
“你的意思是,”梁昭夕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缓跟程洵对上目光,一双茶色剔透的瞳仁迸出寒意,“你要把我赶出公司?”
程洵脸色一变,手腕不太稳地掏出一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都是打印,唯独下面落款处有一个略显暗淡的手写签名。
程洵拎着给她看:“这是你亲笔签的辞职信,写着自愿退出公司,放弃一切权益,你未婚夫送来的,说你要结婚不干了,我,我能不答应吗!再说你舅舅舅妈,把几千万的聘礼都收下了,你还能悔婚?”
他抬起下巴:“昭夕,我可是为了公司考虑,得罪了孟骁,公司能有什么好处,你也不至于那么自私,把我们这些人都当牺牲品吧。”
梁昭夕冰凉的手指贴了贴眼帘,尽力把激烈的灼热感往下压,她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自嘲笑了一声。
今天她是主角。
要穿得隆重。
为她而办的公司周年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存心设计的,又从哪里翻出来的空白签名纸。
甚至一周前程洵的那通求救电话,和她轻易被查到的私人信息。
都在清清楚楚讲述着她的可笑。
程洵这一年游走在台前的名利场,公司作品的光环都在他的推杯换盏里,他觉得这些由她心血堆成的成果,他可以独占了,幕后的她成了绊脚石,他不但想踢开她,还要在最后把她卖个好价钱。
“昭夕,你不用这样,你以后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