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女声陡然炸响,如果仔细去分辨可以发现,它是从光晕内部的碎片传出的。
“不行不行~我得代替你的工作,”躺平的青年伸出左手食指左右摆动,“本体怀疑你有问题哦,姐姐。”
由神格碎片组成的主脑核心好像并没有听懂这句话,她困惑地换了个说法道:
“你的情绪波动告诉我,持续的工作使你产生了困倦、疲惫和悲伤,同时也符合长期独处的人类的心理特征。真的不需要离开这里吗?主脑可以提供各地节日庆典、娱乐集会的信息,方便你去参加。”
“节日庆典?”青年重复道。
光晕应答:“是的,后天是古地球的母亲节,在跃迁来到格利泽星系定居后,人类对这个节日更加重视,为纪念母亲们在漫长困苦的迁徙岁月里为血脉延续承担的痛苦而准备盛大庆典。”
“哦,那算了,和我没关系。”青年翻了个身,把手臂枕在头下,盯着光晕嘟嘟囔囔。
“……真要纪念亲情的话,还不如在这里陪你。”
“主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只能根据你自身情况给出建议。但如果你坚持留在这里的话,不如听一会歌吧。”
舒缓的古地球歌谣像一道溪流,在山间的柳树旁汩汩流出,它汇聚空中的星火流萤,慢慢变得宽厚沉着,变成江河奔腾入海。
流萤排布成一浪一浪的潮汐,拍打在树上人的耳畔。
青年出神地看着光晕,黑色的眸子渐渐染上困意,最后阖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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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丝坦,11区。
雨还在下,整条街道散发着铁锈的涩味,僵硬的行人穿着款式接近的服装,他们肢体暴露在湿润的空气中,缺少维护的机械关节随着动作不时卡顿。
两侧房门紧闭,只有街角正传来打砸的声音。
“不是吧,就这么点?”
头发里编进了几串电缆的一个怪人嗤笑着,一脚踹开屋内的吧台。
“老板,你这样搞,让地下交易所很难办啊。”
第174章苍白手臂偷梁换柱
这里貌似是个酒吧,破旧的金属架子用螺丝固定在墙面上,摆放得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里残余着或多或少的各色液体。
只是店主的经济状况看样子不太行,即使室内的采光已经差到五米之外人畜不分,也依然舍不得改善照明,整间狭小的店铺全靠天花板上零星几个还能工作的带状灯泡提供微弱的光源。
至于门外透射进来的光——在阴雨连绵的翠丝坦,靠自然光线能够看清路就算谢天谢地了。
“咳咳咳……”
伴随着一串剧烈的咳嗽,天花板上的灰尘都扑簌簌往下掉。
这时候应该是店主出面,但他好像在畏惧什么,没有亲自出现在“管理费”收缴现场,只用柜台前的喇叭传音道:
“科尔顿、咳咳咳……求求你再给我点时间,真的!我发誓我马上就能凑齐了,你知道,最近没什么生意……”
店里没有客人,在怪人踢断柜台门后他们都忙不迭从门口溜出去了。
“给你点时间?你怎么不把自己榨成时金给我?”
叫做科尔顿的家伙徒手扯下一个支架,螺丝脱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支架上满满当当的瓶子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但出乎意料的没有碎,它们的材质似乎有一定的弹性。
怪人用脚尖拨弄开四散的罐子,似乎在挑三拣四,液体在容器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忽然,他眼前一亮,鞋尖一勾将某个尤为破旧的白色罐子带起,捞在手中: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敢藏?这叫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嗯?”
“不,科尔顿,这值班队长要的东西,你不能——”
话筒里的声音焦急到微微扭曲,但它无法阻止怪人的决心,科尔顿肆意地扯下所有支架,将其中藏匿的时金稀释溶液挑拣出来。
“东西不错,我带走了,下不为例。”
他最后左右张望一番,想找点好处,但粗糙得堪称废弃设备展览会的店铺内已经一无所有,怪人烦躁地抓了抓头上的电缆,拧下柜台上还算看得过去的话筒揣进口袋。
“砰!”
像急匆匆闯进店铺时一样,科尔顿风风火火地撞开了门,右腿一跨搭上改装的代步工具飞走了。
神似摩托的机械造物像老人咳嗽般吐出一串黑焰,燃烧时金的爆裂声在发动机中炸起,掩盖住他身后店铺里的窃窃私语。
——天花板上,废弃管道张开如巨人的血管网络,里面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非人的生物在低语。
“唉……”
叹气声在管道内回响,无法捕捉它的发源地,像是每一个管道交接的节点处都藏了个人。
“你叹什么气?”女人娇媚的笑声不知从哪里传来。
“唉……他拿走了几瓶,可惜了……”
“你不是还有好多吗我的小心肝?生意这么大还当守财奴,这能怪得了谁~”
“费索罗娜,你不懂……”叹息声的主人像被呛到了,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两只手臂从管道的豁口探出,它们皮肤呈现橡胶的质感,甚至也像橡胶般越伸越长,瘦骨嶙峋的手指摸索着地面,在触碰到倒地的瓶子时把它们捡起。
“要我说,科尔顿才应该觉得可惜,”女人自顾自说着,“他要是知道自己被你耍了这么多年,恐怕气绝身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