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把剑身擦得干干净净,正欲擦拭剑鞘时,忽然听闻外头有人叩门。
“长史大人可歇息了?”
总管太监延喜在外头喊。
门一开,他被剑光闪了一下眼,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擦剑,有灰。”佟守禄道。
延喜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府里两个御赐侍卫,黄忠为人豪爽,常常与他们太监往来,这个佟守禄倒是一天到晚呆着一张脸,话也不说两句,活该到现在都没出头!
进了屋,他同长史穆森说了公主的吩咐。
“……路上可好好想想,等到了土谢图汗部,再与公主细细禀报。”
办事章程以及文书规制?一个公主吃饱了撑着搞这个。穆森腹诽道。能有什么兴师动众的事,难道写跟哪个福晋拜年、跟哪个格格聊天?真是没事找事。
但他到底是曾在官场上历练过的人,面上丝毫不显,很客气:“知道了。”
然后门一关,接着喝酒感怀岁月。哎,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佟守禄不解:“大人不欲此刻动笔?”
“急什么,时间长着呢,我真要做,分分钟的事,”穆森给自己满上一杯酒,问,“你也喝点?”
佟守禄摇头,刷的一声,将剑入鞘。“明日我当值,该巡查一番。”
月落日升。
天方蒙蒙亮时,公主陪嫁人口的驻地,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帐篷皆已收拾打包好,有人赶着吃口热乎的面条,有人井边排队往水囊里灌水,也有爹妈怒吼着让小孩别玩了。
蒋庄头把手揣在袖兜里,哈欠连天。跟着出去勘察田地累着呢,没睡多久,又要起身走路。
哈欠打了一半,忽然瞧见赵
椿?日?
妈妈身影。蒋庄头赶忙起来招呼:“一大清早,您如何过来了。”
其余人也向赵妈妈问安。
“没什么事,你们都忙去吧,抓紧些,等会要出发。”赵妈妈说了两句,看向蒋庄头,“你跟我过来。”
这一过来,就是过到府邸前。蒋庄头心里不解,问:“赵妈妈,可是有什么事?”
赵妈妈淡淡道:“也许是好事呢。”
这边院里头显然更有序些,几个兵卒正拿独轮车推着两车东西出去,说话声音都很轻。
到底是什么好事呢?蒋庄头心里直打鼓,到门口瞧见庄太监。莫非是勘察田地之事出了差错?不会啊,他敢保证挑的那片地一定是好的。
这样不安着,被带进了屋内。
四公主今日倒装扮有些不同,不是往常穿着的氅衣,倒穿了马褂长袍,脚蹬羊皮靴,做骑装打扮。
“我有件事需交于二位。”她道,“你们二人就留在归化城,继续勘探田地,与那些雁行人交好,拿出个章程来,若真在那块地上耕作,要怎么组织才好。”
蒋庄头与庄太监面面相觑。
这么说,他们可暂时不用北上啦?
紧接着四公主拿出两个带锁木匣子来给他们瞧,一看就是临时做的,未曾细细打磨,捏在手上还有毛毛糙糙的木刺。
“盒子不打紧,时间仓促,以后再做好的。”公主交代,“重要的是锁和钥匙。钥匙你们这里也留一对,另一对在我手上。”
“你们就权当这是我手里发出的奏折,接了,只许自己看。若有要事,写了装到盒子里,再使人给我。”
两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欣喜之余,蒋庄头又有点惦记他陪嫁人口管事的位置,要是不跟着去,那么该由那个妇人医女做主了。
他犹犹豫豫道:“只是我们留下,那么,公主若想在额驸家附近耕种呢……”
暮雪摇头道:“那里不上此处。”
种田要人的,雁行人愿意从杀虎口走个几天到归化城,但有几个人愿意走上三千里跑到土谢图汗部的王庭库伦去种田?
依靠她自己带的这些陪嫁人口,刨除老人小孩妇女,能种多少田?
更何况库伦是别人的地盘,比不上归化城方便。
她见蒋庄头这模样,起先有些不解,能留在这不该是好事吗?为什么还有点犹豫之色。琢磨了一下动机,有点明白了。
“你放心,这管事的位置仍是你的。该给你们的俸米照旧,若是章程拟得好,事情办得好,我另有奖赏。”
蒋庄头这才全然地喜悦起来:“奴才一定认认真真办差。”
庄太监问:“不知择什么人传递消息好呢?”
“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谁带来的消息,就可由谁传回去。”
她之所以把这两人留下,弄个微型的归化城办事处,也是有缘故的。
依照驿站的传讯时限规定,本月之内,归化城这边就该收到康熙的回复。然而那个时候,她大约还在路上。
若是要等到归化城转送消息,送到她手里则又要多上一两个月。使人再回来归化城传信,又要时日,耽误了这个时机,平整土地之事今年就难办成了。毕竟是从前未开垦过的田地,不经历一番整理、是很难栽种的。可若是依着次序等,到了下雪的时景,那今年就办不成了,得等到明年。相应的,到正式耕作,再有收成,得到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