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达与马尔汉暗自松了口气。公主没有伤到,那可太好了。只不过麻烦事儿也不少,最主要的还是看万岁爷是想用什么态度把这事儿对付过去。
“公主提议,在归化城与库伦之间设军台驿站,以驿站互为犄角,烽警相闻,可探知周围情景,防备敌患。同时也可便利商贾之往来,使漠南漠北声息相通,货殖流通。你们以为如何?”
温达道:“确是好事,若有了军台驿站,则漠北之消息,能更快传达天听。”
马尔汉却抱了抱拳:“公主深谋远虑,实乃社稷之福。然而设军台驿站,又是如此漫长距离,岁需银两少说也要六七万两。本来自库伦至张家口官道途中驿站已在修筑,所耗费银钱甚多,是否归化城至库伦之驿路,稍稍等待则个?”
康熙忽然笑了一声:“你这番话,公主在奏折中倒真提到了。她说,就算没有银两拨给她,她也能想办法把这驿路建起来——只要朕给她一道圣旨,言名修归化城至库伦驿路。”
不要钱,只要旨意?
这是什么操作?
马尔汉一时愣住。
这个四公主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养活一条驿路,那每年可是要撒出大把大把的银子。纵使公主把她的妆奁银全部拿出来,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此前四公主在宫中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贤名,此时倒是张口就来了。她莫不是以为结了姻亲,漠北那边就会乖乖把钱粮奉上慷慨地帮忙建驿路吧?
可是,他观万岁爷的形容,并没有强烈反对的态度,于是支支吾吾道:“这……这……公主年幼,或许不知其中艰难。”
康熙道:“朕原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公主又道,左右不会有损朝廷钱帛,恳请朕给她一个机会试试。”
马尔汉嘴角抽了一下,道:“是么,呵呵,勇气可嘉。”
反正只要不逼着他到处搜罗银子,那就不关他的事。
康熙回身瞥了一眼那份节省银的奏折,道:“反正无伤大雅,就让她试试。”
与兵部尚书和理藩院尚书议过事,康熙又见了一些大臣,解决其余的政务。
天色已晚,进晚膳的时候,敬事房捧来绿头牌。
康熙径直翻了宜妃的牌子。
夜色笼罩紫禁城,宜妃得到消息时,正在瞧八公主绣花。
因敏妃章佳氏新丧,十三阿哥与八公主没了亲娘。十三阿哥倒还好,已经懂事了,八公主尚且年幼只十二岁,康熙便命宜妃将其接到宫中抚育。
宜妃看了一会儿,笑着摸了摸八公主的头发:“你是个手巧的,瞧这玉簪花,绣得多像呀。你四姐姐这么大的人了,可还绣不出这样的。”
说着,她又有些怅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四姐姐那里下雪了没有。”
“宜母妃想四姐姐了?”八公主问。
“有一点儿。”
正说着话,听说康熙翻了宜妃牌子,宜妃忙命嬷嬷奶娘带着八公主回偏殿歇息,自己梳洗一番,准备迎驾。
康熙进了翊坤宫,执起宜妃的手,往殿内走:“朕和你说件事,因想着漠北平定不久,尚且不安定,四丫头奏请想在归化城住,朕答应了。命人在归化城为四丫头建公主府,等到明年开春,便让她住过去。”
第75章归去来兮宜妃顿时弯了弯眼睛,惊喜之……
宜妃顿时弯了弯眼睛,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当真?那可是件好事,归化城离京城的路程就近了。如此一来,在年底时四丫头兴许还能回来过个年。”
她心里确实记挂着四公主,毕竟是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生来有些柔柔弱弱、安安静静。漠北实在离家太远了些,而且冬日天寒地冻,又是游牧的居住,宜妃总担心四公主无法适应。
若能在漠南归化筑公主府居住,那是再好不过了。
宜妃为这个消息欢喜了一晚上,次日恭送万岁爷上朝,未明的天色,宫墙红氤氲在雾气里。
御驾渐行渐远,直到瞧不见了,宜妃立在翊坤宫宫门之下,忽为四公主生出一种忧心。
四公主移居归化,那么额驸呢?身为土谢图汗未来继承人,远离漠北太久必然也是不妥当的,莫非他们夫妻要两地分居?
宜妃拧了拧手中绢帕。虽然与归化城开府的好处相比,这一点离别或许算不上什么,但到底有些意难平。宜妃是做母亲的心情,还是希望女儿女婿能感情和睦。
思虑一番,她回到暖阁吩咐宫女:“研墨铺纸。”
沉思许久,宜妃写了一封长信,寻了个机会请万岁爷一起传至漠北。
这是小事,康熙皇帝自然答应,使人收拾了与旨意放在一处,命驿卒速速传信漠北。
冬天就要到了,需速速归去,以免大雪封路难行。
除却传信的驿卒,理藩院也应皇帝之命,派出三名官吏同往漠北驻库伦,稽查喀尔喀各旗所陈之情是否为实。顺便在漠北公主新建立的官学作为教习,授满语、传大清律令。
这个光荣的差事,落到了李文头上。他为主,另外还有两个倒霉蛋,一同从京城出发,赶路漠北。
“好好的年节,得在漠北吃雪籽。”精通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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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汉三语的笔贴式小声抱怨着,心想当初就不该到这理藩院任职,还真得外派到那苦寒之地去。
“这个时节出行,又只有驿卒一起走,路上怕是要吃苦头了。”另一个张小吏也嘀嘀咕咕,脸色很沮丧。
“行了,上面的意思,你能说什么?”李文道,“你袄子皮草什么的都带齐了吧?到了库伦,听说能冷得你耳朵都掉了。”
“带了带了,我夫人连拆了两件棉袄弄成了一件,厚实着呢。”
理藩院几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一边骑着马缓缓往驿站的位置去。到了德胜门旁,忽然有一个健壮妇人扯开嗓子喊:“敢问可是理藩院派驻漠北的大人?”
李文勒马,有些疑惑,但见这妇人穿着一顶皮帽,瞧着也有些不凡,在京城里,丢一块板砖出去都能砸到几个贵人或者贵人属下,他因此客客气气拱手道:“阁下是?”
“在下四公主属人,邹云起。”
云起笑道:“我们正好替四公主办完差事,要回漠北,不如一同去也有个伴可照应着。天气愈发凉了,已在北来鲜备下薄酒,那位驿卒也邀了过去,倘若几位大人赏脸,便一起共进一些羊肉。吃了肚中滚烫烫的,再一起出行岂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