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低沉,语气近乎诱哄,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
一向不害怕银尾的灯希忍不住向后躲了躲,却被一张大掌扶在了脑后,怕他仰倒,可说是担心,不如说同时也是禁锢,不容许他有任何的退缩一般。
褪下机械指套的手依旧温凉,抵在灯希的颈后微突的颈骨上,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让灯希忍不住微微颤栗似的挺直腰身。
他好像被锁住了。
对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无论怎么避开都没用,又是他自己撞上来的,那就别想再离开了。
不舒服。
灯希晃了晃脑袋,“不要摸。”
他在说小哑巴按在他颈骨上的手。
祀寂生却充耳不闻,掌心微微抬起,几乎是逼着灯希向自己凑得更近,“我没听清,再念一遍。”
懵懂的小人鱼抿抿唇,“那,那我再说一遍,小哑巴要听清楚。”
祀寂生低低应下。
灯希慢慢回想刚才学的两个星际语音节,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两个字,说得很慢,念得很认真。
是人鱼语。
灯希将那两个字转换为了人鱼语,说给小哑巴听。
因为太久没有听到灯希说人鱼语,祀寂生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耳膜霎时开始鼓胀,随着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突然快,突然慢,没有任何的节奏。
灯希眼睁睁看着小哑巴很慢地阖了阖眼,盯着他看的双瞳似乎有一瞬变换成了竖长的形状,凶得吓人。
人鱼的第六感告诉灯希,现在的小哑巴很危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马上从对方的身上跳下来,然后赶紧躲到贝壳里,藏好。
于是,他下意识往后缩,下一秒,又被脑后的大掌挡住。
灯希后知后觉,他好像逃不掉了。
他像个小树懒一样挂在拿着枪的猎人身上,被人托着臀,按着脖颈,已经深深陷入这个冰冷危险的怀抱里了。
慌里慌张的小人鱼连下意识的求助对象都是禁锢着他的猎手,很委屈很委屈地控诉着,“小哑巴凶我。”
陷在跳动声里的神智霎时被这一句拉回,在安静的空气里蔓延的危险气息,似乎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祀寂生神情没有半分波动,反问了一句,“怎么凶你了。”
灯希被问倒,好半响,才晕乎乎地摇摇脑袋,他也不知道,但是就是好吓人。
不是现在的小哑巴,是刚刚的。
“反正就是不可以吓我。”察觉到危险退去的小人鱼,又开始毫无所觉地要求着刚刚的猎人答应他这个,答应他那个。
停下的脚步重新走动。
祀寂生看向前方,“没有吓你。”
“有!那小哑巴听清了吗?”
“没有。”
“骗人。”灯希才不信。
“嗯。”祀寂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灯希被抱回沙发上,踩得脏兮兮的脚被人一点一点擦干净,随后,祀寂生又继续去准备今天的晚餐。
灯希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小哑巴,想到刚才一闪而过的竖瞳,忍不住走到玫红色的贝壳前,掀开看了看。
他前几天藏在这的银色手提箱还好好地放在原位,没有丝毫变动过。
灯希打开手提箱看了看,数了一下,确认药剂的数量跟他收到时一模一样,才松下一口气,他回头望了望正在忙碌的小哑巴,悄悄地把贝壳关上。
玫红色贝壳旁的地毯上放在的都是灯希零零散散的小玩具,兔崽送给他的拼图相框,还有刚拿回来的小鲸鱼抱枕……它们都堆在了一起。
这是灯希的小天地,祀寂生不会去踏足,偶尔实在乱得不能见人时,才会去将它们一个一个摆好。
灯希从玩具堆里挖出了一本日历,这也是他在星网上买的,兔崽教了他好久,他才学会日历要怎么看。
今天是25号。
日历这一页末尾的数字“30”,被画了一个红圈。
灯希数了数,还有5天就到小哑巴吃药的时候了,他暗暗记在心里,确保自己不会忘记。
如果吃得药不多,那上次的情况是不是可以避免了?灯希想了想,他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变得就算小哑巴不给抱,也忍不住凑上前,不想松手。
太奇怪了。
灯希不解地把日历合上,坐在地毯上想了想,把日历放到一个显眼的位置。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灯希变换为鱼尾浸泡到水池底下,在陆地上没有感觉,等游到了海底,冰凉的海浪轻轻涌动,过低的水温舒服得灯希再也不想游出水面。
直到看到了小哑巴走过来,灯希才游回水池边,冒出了脑袋,破水而出的一刹那,气温冷热交叉,难受得灯希小小地发出了一声轻哼。
祀寂生脱着身上的衣服,作战靴里抽出的军刀,腰间配备的激光枪,纯黑色的皮带,这些都放在了远离水池的悬空桌上,是灯希碰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