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与苏正乾已牢牢捆。绑在同一利益战车之上,二人命运休戚与共,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苏正乾能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与政治智慧,在临江站稳脚跟,打开局面,并做出一番令人瞩目的政绩,那么许青云作为其秘书,无疑将搭乘这趟晋升快车,仕途一路繁花相送,光明无限。
反之,一旦苏正乾折戟沉沙,未能在临江打开局面,重蹈前任市。委书记陈禹风的覆辙,最终只能黯然神伤、灰溜溜地离开临江,许青云也绝无可能独善其身,必将如影随形般受到严重牵连,职业生涯瞬间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因此,他很想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和盘托出,全都告诉苏正乾,劝其不要过度介入该项目,最好是完全置身事外。
但经过反复思量,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一念头。
毕竟他刚担任苏正乾秘书不久,对其脾气秉性、行事风格,依旧未能完全摸透。
在这至关重要的节骨眼上,若是贸然口进言,很可能不仅无法起到积极作用,反而会弄巧成拙,引发意想不到的负面效果。
况且,在此之前,马宝强与苏正乾就该项目进行过怎样的沟通,他们之间究竟谈论了哪些内容,二人最终是否达成了一致意见,以及苏正乾本人对该项目的真实态度究竟是倾向支持、中立观望,还是坚决反对,他一概不知。
一旦自己的想法与苏正乾相悖,势必会引发苏正乾的不满,进而对自己产生不良印象。
给领导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尤其是在刚刚入职,双方关系尚处于初步磨合、奠定基础的关键阶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是关乎职业生涯兴衰成败的关键因素。
刚成为苏正乾的秘书,便因自己的鲁莽之举让领导对自己产生看法,日后想要再赢得他的信任,建立起深厚且稳固的关系,简直比登天还难。
身为苏正乾的秘书,若无法赢得苏正乾的信任,无法与他建立起如战友般经得起考验的紧密关系,那无疑是极为失败的。
这样的秘书,定然不会受到苏正乾的重用。
待苏正乾任期届满,自己恐怕只能被安排到闲职岗位,从此在官场中默默无闻。
甚至在苏正乾任期未满时,就会找借口将自己直接调离身边,到那时,自己多年来对仕途的憧憬与抱负,也就基本宣告彻底终结,再无翻身之日。
就在许青云暗自思索的时候,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位身形干练的中年男子走进许青云办公室的门。
中年男子步伐轻快地走到许青云面前,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说道:“许科长,忙着呢?”
许青云按照之前陆启明传授的方法,听到脚步声便迅速拿起桌上的文件,佯装专注阅读的样子。直到听到男子的声音,才抬起头,回以热情的笑容并站起身来,但他并没有同对方说话,因为他不认识对方。
“我是华盛区的耿桂宗,久仰许科长的大名,今日有幸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耿桂宗见许青云面露疑惑,一边主动伸出手与他握手,一边自我介绍。
“耿书记过奖了,您在华盛区的成绩有目共睹,我在水利局时就常听人提起,耿书记快请坐。”许青云连忙握。住耿桂宗的手,客气地回应道。
耿桂宗在临江市官场颇具影响力,他所主政的华盛区,作为临江市的经济强区之一,在全市的经济版图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历年的全市经济排名中,华盛区始终稳居第二,仅次于临江市政府所在地金山区。
按照苏书记的日程规划,今天第一个要接待的正是耿桂宗。
“许科长第一天到岗,就能把各项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份能力着实让人钦佩。换做其他人,怕是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上手。”耿桂宗笑着夸赞许青云。
“耿书记,您可千万别再这么称呼我了,叫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您要是不嫌弃,就直接叫我青云吧。我这才刚踏入这个新岗位,接触这些新工作,心里实在是没底,慌得很,好多业务流程都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正愁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呢。”许青云谦虚地回应。
“许科长太谦虚了,您可是苏书记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得力助手,能得到苏书记如此青睐,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往后在工作中,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耿桂宗接着说道。
一番客套之后,许青云走到苏书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说道:“苏书记,华盛区的耿书记到了。”
苏正乾戴着眼镜,正专注地审阅文件,头也没抬地说道:“哦,桂宗同志来了,好,你让他进来吧。”
许青云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对耿桂宗说:“耿书记,苏书记请您过去。”说话的同时,他顺手拿起保温壶和茶杯。
“首长今天心情怎么样?”耿桂宗一边起身,一边轻声询问许青云。
许青云明白他口中的首长指的是苏正乾,微笑着回答:“看起来还不错。”
领导的情绪状态,向来是下面前来汇报工作的各级官员们极为关。注的重点问题。
毕竟,同样一份工作汇报内容,领导心情愉悦、兴致高昂时,可能会耐心倾听,积极给予肯定与支持,甚至当场拍板做出有利于汇报方的决策;而一旦领导心情不佳,烦躁不安,哪怕汇报内容再精彩、再有理有据,也极有可能遭遇冷眼相待,甚至被当场严厉批评。
这也从侧面凸显出与领导秘书搞好关系的重要性。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领导秘书,秘书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将汇报人的见面时间巧妙安排在领导心情烦躁、情绪低落之时,或者在领导情绪不好时,故意呈上那些容易引发争议的文件,让汇报人平白无故陷入尴尬被动的局面。
许青云引领着耿桂宗走进苏正乾的办公室后,苏正乾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依旧低着头继续批着文件。
许青云暗自思忖,苏正乾此时的心情应该还不错,因为他称呼耿桂宗为桂宗同志,而非耿桂宗同志,更不是叫你的职务,这表明苏正乾对耿桂宗没有什么不满。
既然确定苏正乾对耿桂宗并无不满,那么他此刻低头批文件不理会的举动,自然就不是有意给耿桂宗施压。
于是,许青云一边为耿桂宗泡茶,一边微微侧身,轻声对苏正乾说道:“苏书记,耿书记到了。”
听到许青云的提醒,苏正乾这才缓缓抬起头,摘下眼镜,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桂宗同志来了啊。”
“苏书记。”耿桂宗见苏正乾起身,赶忙向前快走两步,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右手,与苏正乾热情地握手,脸上堆满了尊敬与谦逊的笑容。
“耿书记请坐。”许青云把泡好的茶,动作轻柔地放在耿桂宗身旁的茶几上,随后又转身走到苏正乾的办公桌前,轻轻打开苏正乾的茶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水温,
发现水温尚高,便添了些热水,然后拿着水壶轻轻关上门离开。倘若水温不够,他就得重新泡茶。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青云就退出苏正乾的办公室,并顺手把门戴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