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温和甚至是带着些轻松的心态,等着这巴掌的落下。
也许会有点疼,陈炳实手太重,也许会流血,脸颊会高高地肿起来,更会吓到温衡,但比起她将要得到的,那所有一切都没关系了。
谁叫她得来的是自由。
精神弑父的自由。
温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她甚至感受到了那掌风,猎猎地舞起来,指缝间漏过光阴朝她迅猛地过来。
她做了十足的准备。
然而这一巴掌到底没落下来。
有人替她接住了这一巴掌。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轻描淡写地锁住了陈炳实那只肥厚的手。再一用力,手背上青筋邛起,带着绝对倾轧的力量,将陈炳实狠狠向后一扯。
那肥胖的身躯便陀螺似的原地自转了几圈,而后跌坐在地上,扶着头,眼冒金星地呻吟起来。
温言一怔愣。
陆知序回过头,垂坠质感的衬衣却褶起奔跑的皱。
他匀了匀呼吸,眉眼里都是狠戾,问温言:“他还动你哪儿了?”
温衡扑上前去,抱着陆知序的腿,吧嗒吧嗒掉眼泪:“干爹,这个人打妈咪了。”
陆知序腾出一只手,将温衡一把抱起,抚着他的背一下下安抚。
“别怕,干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陆知序站在陈炳实和温言中间,闲庭信步地遮住陈炳实怨恨又阴毒的目光,为温言恰到好处地投下一方阴影。
由太阳、他和他的背影组成的,可供温言喘息的空间。
温言躲在这阴影里,却好似被阳光晒透了四肢。
太剧烈的温暖涌动在她的身体里,某种充满了生命力的东西好似新鲜地长了起来,被她的眼泪一催,片刻不让她停歇地搅弄起来。
她心头的酸软、委屈、莫名的安全感一股脑地全猛烈地涌了上来。
温言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晓得未曾设想过的眼泪此刻盈满了眼眶。
她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就往下掉,珍珠似的连成串,滴滴答答落在骄阳下的青砖地上,连白烟都没能冒起,就悄无声息地被吸收了。
就像温言这个人平时的模样,安静、温和,低调地不争不抢。
她其实不该哭,也不会哭的。要不是有了意料之外的托举。她会像这落在青砖里的眼泪,痛一阵儿,也就好了,太阳一晒,杳无踪迹,对所有人都好。
可陆知序就这么出现了。
他抱起温衡,又牵过温言的手,在阳光底下,从容地带她走。
像从风暴中心,解救她。
陈炳实的人后知后觉涌上来,扶起陈炳实,在他的指挥下冲上来拿人。
温言手指微动,却被陆知序更紧地握住。
“陈局长是吗?晚点儿会有人打电话给你,记得接一下。”陆知序视线垂落在陈炳实身上,不太客气地说。
陈炳实被他举重若轻的矜贵模样吓住,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他没话,手下人就不敢动,只人墙似的挡在陆知序和温言身前。
陆知序不急也不恼,仿若好脾气地笑笑。
温言被他这笑冷得打了个寒颤。
只有她晓得,陆知序只在真生气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笑来。平静之下是全然的摧毁。
轰隆隆地要碾过去万物似的。
事实上这僵持正如温言所料,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连半分钟都不到,陈炳实接了个电话。一声震惊的“什么”之后,肥胖的身躯便摇摇坠落在地上,双手掩着面崩溃地嚎叫几声。
挡着他们去路的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便如同林间飞鸟,扑棱着翅各自远走了。
于是温言面前只剩下坦荡荡的长路。
陆知序很轻地拉了拉她,感受到一股顺从的力量,跟着他向前。
温衡的头趴在他的肩上,一点一点的,抱着他在汲取力量。
温言的细腻柔软陷在他的手心里,温衡的天真脆弱依附在他的肩头,陆知序心里很自然地回荡起一股浪漫。
一个男人英雄主义的浪漫。
将他的心磨得,也柔软。
第19章有时雨怎么,沈隽晕车吗?
陆知序开了车来,一辆银灰色的奥迪a8,一贯的低调简约。
温言犹豫了下,最后坐进副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