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赵宴时都轻抚过棒骨的头顶露出笑容。
梁安见气氛正好,提议道:“我叫些人点上火,臣就斗胆趁着夜色与诸位王爷一同坐坐。”
没人有理由反对,篝火就此点起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棒骨伏在赵宴时膝上睡着了,赵晗时就凑在他身边半趴在地上看棒骨睡觉,也不嫌无聊。
“真是少有的时候。”赵昕时笑道,“能这样安静围坐点起篝火,不是平南将军在,我们这些人是无论如何想不出的。”
梁安就在他对侧,听了这话说:“哪有的事,不过是些粗人爱干的事儿,王爷们都是执笔做大事的文人,臣带着王爷们这一番胡乱作为可谓‘有辱斯文’。”
他这样说大家就又笑笑,看眼前火光跃动,一时又没了话。
“小七。”赵晗时歪脑袋轻声叫道。
赵宴时应了一声,垂眼看他:“怎么?”
“你还带棒骨去找我玩吗?”经了方才的事,他总算肯改口,怕棒骨又被拧耳朵。
不等赵宴时说话,他哥哥先说了。
“你又提无理要求。”赵昕时看他,“棒骨在这里陪你玩了许久,你还要带他回家去玩,阿喜呢?你不怕阿喜给它吃了?”
他这话叫赵晗时惊恐起来,甚至从地上爬起来坐好,拨浪鼓似的摇头,看来阿喜的命还更要紧些。
赵宴时笑笑,对他说:“待日后,咱们都能再回京都,我叫棒骨陪六哥去打猎如何?”
“打猎?”小六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忙不迭追问:“真的吗小七?怎么打?去哪里打?”
他语气急促,梁安也听得眉眼弯弯,也跟着允诺道:“若有那日,臣送殿下一匹小马驹,到时候可以牵着一起去。”
这对赵晗时来说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最后看向赵昕时,一个劲儿眨巴眼睛。
赵昕时怎么不知他在想什么,笑道:“我不反对。”
这下赵晗时可得了赦令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歪着头说:“小七你真好。”
又歪另一边头说:“小梁你真好。”
再低头也没落下睡着的棒骨悄悄说:“你也好。”
梁安正看着他笑,察觉到赵宴时也在低头看他,不由透过火光怔怔出神。
他从未见过赵宴时这样笑,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让梁安由心忍不住再多看两眼的,温柔平和的笑,这样的笑意迷人,衬得往日那些仿佛都是假的。
梁安想要……想要过去挨近他……
“王爷允准,下官也来凑个热闹。”
“申大人。”
申伯宗挨个儿见礼,干脆坐在了梁安一侧,笑盈盈道:“明日一早启程可就再没这样的时候了。”
梁安笑笑:“申大人不过送两位王爷百里就返程,倒是不必思家。”
“将军年轻有所不知,我四十来岁年纪,家中妻儿整日乱哄哄不够烦恼,难得出来一趟算是休沐了。”申伯宗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哪里。”梁安淡淡的,不是很爱理他,“申大人家中和睦是件可喜的事,我们这些漂泊之人确实算‘有所不知’。”
他说完申伯宗约是觉察到不该说这些话,又讪讪干笑:“哪日将军家中添位夫人下官必备上厚礼庆贺,将军做的是大事,不必与下官这没见识的一般见识。”
梁安笑都懒得再笑,挑动眼前的火,令火舌猛地一窜,吓了申伯宗一跳。
他站起来,心有余悸,勉强笑道:“下官尚有事做,不多打扰,告辞。”
“大直若屈,过刚易折。”赵昕时道,“平南将军何必招惹小人,假意客气两句就是。”
“奸恶小人不相识为幸,惟有敬而远之才是正理。”梁安挑眉回道。
这话又让在场人无言以对。
其实确实本不该如此,但梁安看见申伯宗想起了林凇平讲的那些事,想起梁绍老师彭开阳当日是遭左相毒手入狱,而申伯宗取代了他的位子,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便冷硬回击了。
约是出了京都,头上拎着的那根线也松动几分,令梁安也能痛快说几句想说的话,他不后悔。
赵昕时没回他,反而站起来小心走到赵宴时身侧,弯腰轻叫了一声:“豆儿。”
“哥,你睡了吗?”赵晗时迷迷糊糊还是应了一声,已趴在赵宴时腿上睡着了。
“今日到此为止吧。”赵昕时轻拍他的脸颊脱下外衫盖他身上,对一旁的赵宴时说:“明日一别关山迢递,七弟,盼你一切顺利。”
赵宴时帮忙把赵晗时扶起来塞进他怀里,棒骨也一激灵醒来警惕张望。
“多谢五哥。”他轻轻顺过棒骨毛发安抚,仰头对赵昕时道:“望君如一。”
梁安本想过去说句话,赵宴时已牵着棒骨头也没回走了。
他下意识跟了两步,又生生顿住,莫名踢了一脚泥土掩住面前微弱的火。
当真是莫名,但梁安烦躁,像是为了方才赵宴时是故意没理会他一样。
但怎么可能呢?
不过又是他在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