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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同行（第2页）

伏山乐呵回道：“小王爷你与将军有交情，在咱们青州，一个人的朋友就是全青州的朋友，一个人的兄弟就是全青州的兄弟。”

车帘被撩开，伏山回头瞧见赵宴时的脸吓一跳，忙说：“哎哟王爷，可坐好些，你细皮嫩肉花儿一样的脸，被我摔个好歹砍了俺头也是天大的罪过。”

棒骨也钻着脑袋出来，约是在车上憋坏了，赵宴时拍拍它：“将军去探路，这段距离不长，你就在队伍前后小心跟着，不许跑更远。”

棒骨支棱一下就站好了，这么昏暗的天都像是要看见狗的眼睛发了光，它听了主子指令蹭一下就跳下去，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伏山啧啧称奇，忍不住搓着手问：“小王爷，您怎么调教出的狗？太稀罕人了，长得也漂亮，我看比我还更聪明些，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碰上条好狗，也叫我养一养。”

赵宴时淡淡笑道：“不拘什么品相，自它出娘胎起就和我一起长大，你若想养不必循着棒骨这样的找，狗比人重情义，你舍它一分，它自会回你十分。”

“嘿，那也得遇上小王爷这样重情义的主子才行。”伏山笑道，“狗我是不懂，不过小王爷与我们将军倒很相像，他自小长在战马堆里，养起马来也是这番说辞，说是‘马通人性，你待它好是不好它知道的’。”

说起这个伏山又笑。

“嘿，将军在青州养了匹好马叫踏雪，他喜欢得跟眼珠子似的，就连离开青州也怕它受苦没舍得骑回京都，您说说，我看将军再魔怔些，就差让踏雪骑他身上了。”

伏山讲得生动，添油加醋也很有意思，赵宴时坐在一侧，半幅车帘掩着，不插话打断，就听伏山絮絮叨叨说得起劲，直到走出林间月色明亮，照在他格外冷白的脸上能瞧见一点若有似无的笑。

“所以咱们将军常说，能对这些犬兽有仁心的人，绝不会是不可救药的大恶之人。”

伏山说得累了做下总结，又扭头去看赵宴时，冷不丁脸也红红，心道这小王爷长得也忒是样儿了，嘿嘿笑了两声：“小王爷莫怪我粗人话多，我这人常常说句话不中听惹人生气，自个儿是觉察不到的，我冒犯了你贵人莫怪，甭跟我一般见识。”

“哪里的话。”赵宴时淡淡说道，“有你说些话，倒当消遣。”

伏山又憨笑两声，心中觉得这人怪好的，人好看说话又好听，温温柔柔不生气的，不像将军，动不动就瞪他两眼，追着跑要给他两脚。

他又想起见赵宴时第一面好像是在棚户区里，这小王爷没说两句话先晕了，当时光顾着着急他们小兰了，这么一想，怎么觉得他身形莫名眼熟哩。

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很快被伏山抛到脑后，他对这小王爷还挺感兴趣的。

伏山左右张望瞧一侧没人后大着胆子小小声说道：“小王爷，你是……”

赵宴时眼神扫过来，吓得伏山登时闭上了嘴，心扑通扑通跳了一阵儿看见他笑才缓过来，不知道方才这小王爷想什么呢，好凶。

“你想知道我是何时与靖之相熟的？”赵宴时浅笑替他接道。

伏山一瞪眼，看见他笑又忘了惊了一身冷汗的事，忙不迭点头，顺便又夸了一番：“小王爷果然聪慧，和林二有一拼呢，从前他也是，我还没说呢，他都猜出来了。”

“林家人智勇无双，我比不得。”赵宴时似笑非笑，又对伏山一扬眉展开笑意，“我与靖之……”

他听见动静扒着车框往后瞧了一眼，看见已骑马回来的梁安。

伏山还等着听呢，紧赶着问了句：“什么？”

“是撞天时的缘分。”赵宴时盯着骑在马上回程的人接道，他喃喃低语，“旁人不是我，学不来。”

伏山懵了吧唧的听得头晕，想这些文化人果然是如出一辙的酸，怎么好好的一句话横听竖听都是人话，单他一个听不懂。

从前林二小兰这样，如今来了个小王爷也这样。

哼，没劲透了。

梁安回来时就看伏山一脸幽怨瞪着他，莫名其妙，不等他问，伏山干脆抱着两条粗壮的胳膊扭头不肯看他了。

简直叫人一头雾水，梁安看向应知情人士赵某，可惜赵宴时没长关心别人的肺腑，也全然没察觉到伏山在生气，见梁安看过来笑问道：“如何？”

梁安回道：“咱们再赶半个时辰的路程，前方小镇有客栈留宿，叫伏山护着你过去，我留在此地陪兄弟们扎营就是。”

赵宴时嘴角的笑淡淡的，还没说话，正生气的伏山张着牛鼻子怒气冲冲。

他哼唧两声又到底不敢对将军大喊大叫，瓮声瓮气扭着身子：“哼，伏山皮糙肉厚，住不惯客栈，将军你去，我要跟兄弟们扎营。”

梁安哪里看不出来他生气了，可百思不得其解他能生什么气，生谁的气。

他默默看向赵宴时，方才就他俩人，总不能是赵宴时惹他生气了吧？

梁安想笑，怎么可能，宵行只是偶尔脾气古怪了点，但对旁人一向是和软性子，想必只有被伏山这牛脾气惹生气的份儿。

就他笑的这个空档，被偷摸回头看他反应的伏山瞧见，直接火冒三丈。

好好好，你俩是一路的了！

他愤而跳下马车大吼一声：“小春子！你快过来替我驾车，我要去撒——”

后面那个字被他硬生生吞回去差点儿咬了舌头，心里想着小王爷在这里不好粗俗脏了人耳朵，这下又干咳两声对赶过来叫“大山哥”的小春子说：“我要去方便一下，你听话，驾好车。”

梁安无奈笑道：“小春子，夜里你看不清路，去牵着我的马找大牛喂一把干草。”

“那谁来驾车了将军？”小春子牵住塞进手里的缰绳问。

“我来。”梁安轻跃一步上了马车，“叫老卢他们几个领头的加快些脚程，咱们往镇上赶赶。”

“好嘞，知道了将军。”小春子答应着牵马往前去。

车上只剩了他们两人，天已几乎全暗了，车轮压过土地的声音吱呀作响，梁安仰头，都能瞧见三两颗星星了，忍不住想叫他看，看了一眼车帘又生生忍住。

总要收敛些才是。

正想着，赵宴时的声音隔着一层布帘送进了梁安耳里。

“劳烦你了。”他说，“将军。”

春风正好，扑到人脸上连心都跟着一起舒爽，暮色原野之下连车轮声都无比轻快。

“王爷客气。”梁安轻甩车绳，勾唇笑道：“乐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