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一连换了两任家主,顿时间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特别是刚刚享受了没多久富贵日子的二房们。
他们彻夜地跪在江沉院子前哭喊,非要对方给一个好的处理方式。
但当时也说了,只是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倒了烛台,而且又不会说话,这才没有导致了大火的蔓延。
江沉也因此病倒在床,别说给二房一个好的处理了,单是他自己都难恢复到平常的身体状况。
眼下江家俨然是一副群龙无
首的状况,按照规矩,江莫回去世之后应由江行寂担任新任家主,但对方却去了京城,一时之间也赶不回来。
江沉和剩下的那些族老们只好将重任托付给了看上去还有些靠谱的江书程。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江念归却没有任何的情绪。在他看来,这个江家家主的位置谁坐都可以。
“主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十一在江念归的面前站定,低声说道。
明日就是江莫回下葬的日子,不管是十一还是萧鹤匀,都提前将东西收拾好了,只要葬礼结束,他们就立刻离开这里。
江念归点点头,视线并没有落在十一的身上,而是看向了放在面前的木盒。
木盒上雕刻着朵朵盛开的花,但看上去并不繁琐,反而很精美。
“过来。”
他抬眸冲十一招了招手,等对方弯下腰的时候凑到了对方的耳边轻声吩咐道:“明日去祠堂,将父亲的牌位带出来。”
“是。”
十一不疑有他,听到这个吩咐之后就立刻点头应下,同时心里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对于江念归来说,江家除了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光之外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因此走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至于玉凉城中的铺子,萧鹤匀早就打理好了,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可以信得过的。
外面的天色很好,阳光普照,江念归裹了一件斗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惨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似的。
他院子里的那几个下人最近也懒怠了下来,估摸着是看他平日里很少过问工作,因此便觉得他的脾气好。
不过明日就要离开了,江念归倒也不打算费力气训斥他们一顿,便任由这些人去了。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江念归于情于理都要到场,甚至位置还有些靠前。
他今天穿的素淡,披麻戴孝的,只不过低下头的时候孝帽的帽檐垂下刚好遮盖住了上半张脸,露出来了线条利落的下颌。
耳边是二房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的劝慰声。
江行寂不在这里,他便成了唯一的长男。只不过和周围哭哭啼啼的人不同,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淡。
“呵,在这种场合还是一副死人模样,呸!”
身后传来几声议论,但江念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如此义愤填膺,想必堂弟对二叔孝顺极了,说不定二叔今晚就会去找你呢。”
他说完之后掩唇轻咳,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这句话刚说完,身后那几个议论的声音就停了下来,至少是江念归听不见了。
昨日的天气很好,但今天却是狂风大作,天空阴沉沉的,大朵大朵的乌云聚集在一起,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江念归抬眸望了一眼天空,随后便不动声色地拢紧了身上的衣服。
墓地在城外,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走,江念归的位置本来很靠前,但他身子弱,走得也慢,慢慢地就落在了后面。
只不过他并不在乎,慢悠悠地走着,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但突出的便是唢呐的声音。
江念归眉眼低垂,眉头稍皱,看样子是觉得吵闹了。
他手里捏着一串青玉手串,青色的玉珠衬得他的手指洁白似雪,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修长漂亮的手指。
这是十一昨天外出回来的时候给他的,说是在街上摊子看到的时候觉得适合就买了下来。
想起昨天那幕,江念归唇角微微上扬,烦躁的情绪总算是缓解了不少。
黑衣男子身形高大,站在那里的时候把面前的人挡得严严实实,从背后看得话几乎都看不见江念归的一片衣角。
“给我的?”
看着对方宽大手掌中的青玉手串,江念归疑惑出声。毕竟十一的性子,竟然会主动送人东西。
十一沉默了一瞬,随后便闷声回答道:“主子拿着玩。”
“哼。”江念归哼笑一声,但还是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手串,在他接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面前的男子松了一口气。
*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江念归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抬起眉眼往前出望。
出了城之后天地蓦地宽广了起来,因此阴沉沉的天也更加明显了,那些黑压压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得,沉沉地压在头顶,让人看见之后莫名喘不过气来。
江念归收回了视线,手里一直把玩着那串青玉手串,对于前面的仪式没多大的兴趣。
下葬很快就结束了,一队人准备原路返回,天更加阴沉了,与此同时的大风也呼啸着,将高举着的白幡刮得呼呼作响。
江念归再次走到了人群的后面,甚至越走离前面的人越远,最后经过一片密林的时候彻底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那群身着白衣的人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