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下了船,我跟着他走上了集市。在集市的尽头,他找了个角落停下来。
&esp;&esp;他回头看我,从口袋里扯出一个面包丢给我。
&esp;&esp;我是震惊的,因为我一路跟着他,居然丝毫没有发现他偷了东西。
&esp;&esp;我当时有些蠢,我居然有些生气地说,“你偷东西是不对的!”
&esp;&esp;他丝毫没有生气,竟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感觉在嘲讽我。
&esp;&esp;哦,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这么小就学会嘲讽别人了,很讨厌。
&esp;&esp;他老三老四地叼着面包蹲在地上,嘟囔了一句,“货币交易是人类社会的发明,我不属于社会范畴,更别提什么文明。”
&esp;&esp;用现在的话讲,我当时的内心是卧槽的。
&esp;&esp;我忘了我当时说了一句什么,但一定是想表达卧槽的。
&esp;&esp;大概就是,卧槽,我没听懂。
&esp;&esp;他也没打算让我听懂,感觉只是中二病发作而已。
&esp;&esp;事实上,我们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我找他搭话,一般有三种情况。
&esp;&esp;第一种,他无视我。第二种,像刚才这样说些卧槽听不懂的。第三种,他会突然整出两句外语。
&esp;&esp;个人感觉,他的语言系统还是非常混乱的。毕竟才八岁就游荡各国,装了太多外语导致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说的是哪国语了。
&esp;&esp;比如我们吃完面包,又逛回集市上。集市边上有卖色彩斑斓的灯饰的,很有异域风趣,我便围着看。
&esp;&esp;他从我身边走过,并不打算等我。我便跑上去,拉住他。
&esp;&esp;我说,你看这边有块铜镜!
&esp;&esp;我紧紧地靠着他,试图把我们俩都挤进这块镜子中。他看到我们俩极为相似的脸,不易察觉地愣了下。
&esp;&esp;他说,他很久没机会照镜子了,有点忘记自己的样子了。
&esp;&esp;我当时万千感慨,感叹道你这是过了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esp;&esp;他好像是给我解释了下,但是可惜他说的是不知道哪国语。
&esp;&esp;我假装听懂了的样子,听他踢里拖落地讲完一大串。
&esp;&esp;一路上,我跟着他。看着这个和我年纪相仿,面容相仿的少年,心里莫名升起一种矛盾的陌生与熟悉感。
&esp;&esp;熟悉是因为我们的相似,陌生是因为他似乎有着和我截然不同的童年。那种我无法想象的童年,而我们偏偏还那么相似。
&esp;&esp;我感觉他还是挺开朗的,有路人滑稽地跌到他也会扯扯嘴角。与我相处了几个小时,他也不再对我沉默。
&esp;&esp;他说,“你要回家是吗?”
&esp;&esp;“是的。”我甚至说,“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回家。”
&esp;&esp;“为什么?”他平静地问,“就因为我们长得像?”
&esp;&esp;我说,“你还这么小,你的爸爸妈妈呢?”
&esp;&esp;他将短刀在指尖转了一朵刀花,很认真地思考了下,发现没有答案可以回答我。
&esp;&esp;按照我的回忆,他把我领到一个巷子,“有印象吗?你爸妈是不是住在这里?”
&esp;&esp;“大概”我点点头。
&esp;&esp;我往巷子中走去。
&esp;&esp;他站在巷子口。
&esp;&esp;“你”他叫住了我。
&esp;&esp;我停下来回头望他。
&esp;&esp;他说,“回去以后,告诉你爸妈快点离开这里吧,这几天不是很安全。”
&esp;&esp;我点点头,不舍地看着他。
&esp;&esp;突然,头顶一声巨响,有土屑落了下来。
&esp;&esp;感觉有人冲过来拽住了我的手腕,我的双腿也随着跑动起来。
&esp;&esp;他拉着我往巷子里跑去,身后不断坠落的碎石与瓦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