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的声音很小,但耐不住雅座寂静。
&esp;&esp;众人便一致望向裴道珠。
&esp;&esp;裴道珠满脸担忧:“虽然如此,但凌人妹妹出了事,我怎么有心情替她去?依我看,还是再等等,万一凌人妹妹突然好转了呢?”
&esp;&esp;雅座依旧寂静。
&esp;&esp;顾燕婉呆愣愣站在不远处。
&esp;&esp;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明白,裴道珠那句“我这一世的福分,不靠别人帮,只靠自己挣”,究竟是什么意思。
&esp;&esp;有裴道珠在的场子,怎么可能会有巧合?
&esp;&esp;崔凌人突然发病,必定是她的杰作。
&esp;&esp;她这表妹,果然不择手段!
&esp;&esp;顾燕婉咬了咬牙,对裴道珠的忌惮又多几分。
&esp;&esp;那厢,陆玑略一思忖,拍板道:“道珠妹妹舞姿绝妙,由你登台再合适不过!来人,快带道珠妹妹去更衣梳妆!”
&esp;&esp;裴道珠仍旧杵在原地。
&esp;&esp;她睁着一双含情眼,怯生生望向崔凌人:“不好吧?凌人妹妹会生气的。世上最有福气的姑娘,才有资格扮演花神,阿难……不敢取而代之。”
&esp;&esp;崔凌人胸脯剧烈起伏,气得小脸青白交加。
&esp;&esp;她本来打算风风光光扮花神的,却莫名其妙突然生病,苦心孤诣得到的花神人选,也落到了裴道珠的手里。
&esp;&esp;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对裴道珠的嘲讽。
&esp;&esp;——裴姑娘,这花神,也不是人人都当得的,须得建康城最有福气的那个姑娘才能当上,是不是?
&esp;&esp;如今想来,她就像个笑话……
&esp;&esp;崔凌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裴道珠,便再也支撑不住,不甘心地昏倒在了侍女的怀里。
&esp;&esp;裴道珠目送她被送走,眼底藏着几分凉薄。
&esp;&esp;尝过从云端跌落尘泥的滋味儿,便懂得了逞一时的风光不算本事,能逞一世,那才叫厉害。
&esp;&esp;福气这东西,看得哪里是眼下?
&esp;&esp;人活百年,岁月长着呢。
&esp;&esp;她在一众女郎们艳羡嫉妒的目光里,从容地去隔壁更衣梳妆。
&esp;&esp;……
&esp;&esp;月色煌煌,满城灯火。
&esp;&esp;酒肆摊贩繁华熙攘,叫卖着各式衣裙钗饰、花灯糕点等小玩意儿,街头巷尾的百姓,挤挤挨挨簇拥在街道两侧,踮着脚尖看花神游街。
&esp;&esp;朝廷军队开路,走在游街队伍最前面的是十二对提灯的稚童,各自梳着漂亮整齐的发髻,恰似观音座下的童子和龙女。
&esp;&esp;后面跟着伶人们扮演的神仙鬼怪,有南国百姓信仰的神明,亦有怪志记载的妖灵精魄,一张张面具或明媚娇艳,或狰狞丑陋,一盏盏青色纱灯漂浮间宛如鬼火,带给围观百姓莫大的刺激。
&esp;&esp;最令人期待的,是队伍里那架十六匹白马拉着的金色马车。
&esp;&esp;而最惹眼的,便是车顶上翩翩起舞的妙龄女郎。
&esp;&esp;花瓣纷飞。
&esp;&esp;她穿一袭洁白的大袖裙衫,层层叠叠的裙裾上绣满金色宝相花,长及膝盖的乌发用红绳系住发尾,簪一对鹿角金步摇,纯金牡丹面具遮住小半张脸。
&esp;&esp;她折腰而舞,顾盼之间凤眼含情,背后的煌煌宫灯照亮了她的纯白裙衫,更将她的肌骨照得宛如冰雕雪琢,当真有如神女。
&esp;&esp;马车所过之处,百姓噤声,男女老少竟都看痴了。
&esp;&esp;有打扮招摇精致的美人,也想与今年的花神一较美貌,却在看见那起舞的女郎之后,纷纷自卑地抬袖掩面。
&esp;&esp;“如斯美人……神明,也会心动吧?”
&esp;&esp;高楼雅座。
&esp;&esp;王孙公子汇聚一堂。
&esp;&esp;有少年痴痴看着那舞姿倾国的美人,酒盏凑到唇边却忘记饮用,酒水顺着嘴角滚落,打湿了衣襟也未曾回过神。
&esp;&esp;神明也会心动?
&esp;&esp;白衣胜雪的郎君,捻着佛珠端坐在窗前。
&esp;&esp;他气度如玉树般高不可攀,仿佛白玉雕琢的佛子。
&esp;&esp;他注视着穿街而过的少女,低声呢喃:“红粉佳人,百年后也不过一捧骷髅。纵然神明心动,却也无法撼动我分毫。”
&esp;&esp;,
&esp;&esp;晚安鸭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