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平静道:“算计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esp;&esp;“算天算地,也不全是为了好处。”裴道珠与他四目相对,“玄策哥哥,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想争一口气。我不是圣人,世人负我,我便负世人。”
&esp;&esp;仍旧记得那场梦境。
&esp;&esp;为了平息战争,她被朝廷送去北国和亲。
&esp;&esp;一去,十年。
&esp;&esp;明明为南国争取了十年休养生息招兵买马的机会,明明也算是平定北方的功臣,却在九州一统之后,被天下人视作祸国殃民的妖妃。
&esp;&esp;南国的皇族得到了天下。
&esp;&esp;四海的百姓得到了和平。
&esp;&esp;可她裴道珠得到的,却是家破人亡,却是红颜祸水一世骂名。
&esp;&esp;世人负了她。
&esp;&esp;如果善良得到的是凄惨的下场,那么她情愿变得自私一点。
&esp;&esp;这辈子,欺负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esp;&esp;萧玄策,也不例外。
&esp;&esp;萧衡轻笑,像是并不意外她会说出那番话。
&esp;&esp;他倾身覆在裴道珠耳畔,低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下策。合作共赢的算计,才是上策。我与你做个交易,你帮我除掉花神教,作为报酬,你家欠下的债,我来还。”
&esp;&esp;裴道珠报之以不信任的目光。
&esp;&esp;萧衡认真:“以萧家先祖的名义起誓,这一次,我绝不骗你。”
&esp;&esp;裴道珠抿了抿唇。
&esp;&esp;世人崇信神佛,最看重先祖和誓言。
&esp;&esp;萧玄策到底是信佛的,既然他发了誓,那就不会骗她。
&esp;&esp;更何况,帮萧玄策除掉花神教,也是在帮她自己。
&esp;&esp;她有意把殿中人都支走,好寻找逃出去和军队汇合的机会,于是对周围人道:“我与他有话要说,可否请你们暂时回避?”
&esp;&esp;一名白袍老人恭声道:“神女,吉时快到了,耽搁不得。”
&esp;&esp;不等裴道珠再说什么,他吩咐几名妇人带她去沐浴梳头。
&esp;&esp;大约是怕她又跑了,这次是在偏殿准备的浴缶。
&esp;&esp;裴道珠闷着头梳洗干净,妇人捧来洁白的裙衫,侍奉她穿上。
&esp;&esp;等回到正殿,却见殿中多出一方长长的青石案台,案台边摆着笔墨,萧衡坐在案台边,挽起袖管,淡然研墨。
&esp;&esp;她不解:“这是作甚?”
&esp;&esp;这崇尚异族神明的教派,竟还整起中原的风雅来了?
&esp;&esp;妇人道:“神女之前说,想干干净净回到天上,长老左思右想,决定为您洗去尘埃之后,再为您留下白山茶的印记和福语,算是我等为您饯别的赠礼。您回到神座以后,请不要忘记我等信徒,请赐福于我们。”
&esp;&esp;她恭敬地行了个礼。
&esp;&esp;裴道珠笑了。
&esp;&esp;这些人神神叨叨的,世上有没有神明都不好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仪式,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esp;&esp;她又望向案台,笔墨倒是齐全,只是没有纸张或者绢布。
&esp;&esp;她笑容一僵,心底突然浮起不妙的预感。
&esp;&esp;下一瞬,两名妇人忽然解开她的系带。
&esp;&esp;裙衫委地。
&esp;&esp;她愕然地站在神殿里,细腰靠着案台,青石案台衬的她有如雪玉雕琢,偏那唇红齿白又添几分娇艳温软。
&esp;&esp;萧衡低眉敛目,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执起毛笔,轻舔砚台。
&esp;&esp;神殿之上,灯火明光。
&esp;&esp;拈花的神像半阖着眼,似也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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