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积雪被无数双脚踩成了黑褐色的泥浆。
章若愚走在队伍最前方,背后的竹筐里蜷缩着熟睡的念念。
孩子的脸颊贴在他后颈上,温热的呼吸让他稍稍安心。
回头望去,几百人的队伍像条垂死的长蛇,在风雪中艰难蠕动。
"当心!"
路旁突然扑出一道黑影。
那曾经是个中年妇人,如今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指甲漆黑锋利,直取队伍边缘一个跛脚少年的咽喉。
"噗!"
李老二的长矛精准捅进行尸的眼窝。
虽然被戾气侵染过,但毕竟年轻,也有打猎经验,手稳得很。
长矛在颅腔里一搅,行尸立刻瘫软下去。
"第七只了…"
张二爷在雪地上蹭着烟袋,脸色有些难看。
"这段路之前死过不少人…"
但没人答他的话,队伍默默绕过那具开始融化的尸体。
没人尖叫,也没人呕吐。
相柳之祸后,东远州的活人对这种景象早已麻木。
继续前行。
忽然…
"奶奶!奶奶你醒醒!"
凄厉的哭喊突然从队伍中部传来。
章若愚听见,立马快步赶去,看见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正拼命摇晃雪地上的老妇。
老人面色青紫,嘴角还挂着没咽下去的野菜饼,那是今早最后一个补给点的干粮。
"让开!"
林巧儿挤进人群,手指搭上老人脖颈,片刻后摇了摇头。
迅用手捂住丫头眼睛,将人搂在怀里,开口道:
"没事儿,没事儿,奶奶累了…"
说话的功夫,章若愚的铁掌已经按在老人天灵盖上。
相柳之毒最可怕之处,就是会让人在死后变成行尸。
光芒闪过,老人体内的一切被震碎,彻底安息了。
"埋了吧…"
张二爷哑着嗓子说着。
可哪里有时间挖坟。
两个汉子只能用树枝把遗体推到路旁沟渠,匆匆盖了几捧雪。
队伍必须继续前进,天黑前要赶到十里外的烽火台,那里有官兵值守。
丫头被硬拽着离开时,指甲在林巧儿胳膊上抓出了几条深深的血痕。
喉咙里出的不像人声,倒像受伤的幼兽。
对此,林巧儿没有任何举动,只是搂着丫头,可眼眶却红了。
"咔嚓——"
李老歪感觉踩断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半截冻僵的婴儿手臂,小手指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歪着脖子愣了片刻,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这条路他们走过三次。
第一次是逃难,第二次是返乡,现在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