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苏照棠双手抱膝,坐在床榻上,看着黯淡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眼瞳同样幽暗,没有半分睡意。
蓦地,窗棂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窗户移开一道缝隙。
苏照棠眼神瞬间警醒,俯身吹灭蜡烛,反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
一道高大又模糊人影从缝隙中翻了进来,无声落地。
苏照棠攥紧匕。
会在这个时候夜闯她房间的,只有白天被她拦在门外的陇西郡王,沈三桂!
若能在此刻“失手”杀了他,她要承受的后果,比远嫁陇西要轻得多。
念及此处,她眼底涌现杀意,悄悄缩至床榻一角。
待得黑影接近床榻,她果断抽出匕,用尽全力刺向人影心脏的位置。
雪亮的刀光,照亮了一双桃花眼。
砰!
一声金铁交鸣,匕被短剑稳稳格挡,丝毫不得寸进。
苏照棠眼里狠色不减,正要动用左手边的小弩,右手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噗!
火折子亮起一簇光,熟悉的深邃眉眼,登时映入眼帘
苏照棠怔了一怔,眼里瞬间泛出光亮。
“惜朝?”
女子语调上扬,带着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显得“惜朝”二字,分外动听。
李承翊眼尾上扬,低声应:
“是我。”
“你怎么来了?”
苏照棠话说完,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不禁蹙眉:“你受伤了?”
李承翊松开握住苏照棠的手,就地在床边坐下。
“小伤,我刚收到你被赐婚的消息。”
苏照棠看到他额头的冷汗,笑了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眼眶有些热。
明明伤得不轻,连站着都费劲。
嘴可真硬。
她也不揭破,故作轻松道:
“多谢你过来替我送行,不过深夜擅闯女子闺房,可不是君子所为。”
李承翊闻言眉心拧起,盯着苏照棠的眼,问:“你愿嫁?”
苏照棠偏开视线,勾唇一笑:“愿,怎么不愿?那可是郡王妃,比我现在的县主身份可高多了。”
李承翊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片刻,忽然眉心舒展开来:
“你要是愿,就不会与国公府划清关系,更不会闭门谢客。”
苏照棠笑容瞬间落了下来,怅然一叹:“我抗不了旨,自然只能顺从,你连我自欺欺人都要管吗?”
李承翊闻言哑然失笑。
他被苏照棠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又岂会信她这般软弱的鬼话。
她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连累他。
他沉思少顷,便抬头直视苏照棠开了口,语气极其肯定:
“我能帮你。”
不等苏照棠反驳,他便接着说:
“陇西郡王这次进京,比以往更加张狂,连进宫面圣都不卸甲。他在京中不过一日,就已引起许多人不喜。
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他。”
苏照棠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变得不同了。
原来这次,他还是为了任务而来。
她莫名失落,但又如释重负:
“你伤得这么重还要出来办事,你主子对你……可真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还没忘挖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