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讽刺,那间本是花不惮开来养活一家三口的工厂,却差点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地。
言烬愣住了,他没想到花不尽曾经厌世过,也没想到如今看起来情感如此强烈的花不尽,原来也曾想过放弃所有只求一死。
“也许你说的对,我一直都没有失控,最严重时也只想化作一团无生机的能量,消散于天地间。”
他苦笑一声,“如此法阵会失败也可以解释,起码在献祭的那一刻,我已经不是魔了,我失去了魔所谓的自由无拘。”
言烬想说点什么,却被花不尽打断,他不再死气沉沉,眼中有光点闪烁:“但是我没死,我被赶过去的闻人余带回了家。”
闻人余是普通人中的怪物,他聪慧异常,却不懂共情,却将最纯粹的爱都给了自己。
他是因自己而存在的,没了他,闻人余要怎么活?
处于失控边缘,仅存了一丝神志的花不尽,用尽全力将闻人余明明不通人性却依旧哭红的双眼,印在了脑海最深处。
想着闻人余,想着可能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为孤儿的弟弟,本已万念俱灰的他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意志。
“以后你就叫花不尽,是我的儿子。”男人的话坚定而沧桑。
“以后我就是哥哥啦。”小小的孩童手舞足蹈。
垃圾桶旁像块破布倒在地上的落魄小孩、橘色夕阳下一家人的笑脸……
曾经的温馨画面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又消失,花不尽睁着无神的双眼望向虚空。
他不想死,可是他就要消失了。
七情六欲俱已消散,他的身体已经空了,只要失去了这一丝理智,他就会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但即便是这具尸体,也不是自己的,他属于一个出生就已经夭折的可怜婴孩。
而他,什么都留不下。
人间二十年,竟是什么都留不下。
他忽然就生出了强烈的不甘,凭什么被带着目的创造出来后又随意地弃如敝履,凭什么昔日爱与欢笑皆只是虚幻,凭什么闻人余只在乎他仍留不住他,凭什么乖巧的弟弟要一夕成为孤儿……
就是这无数的凭什么,与求生欲混合,让他无师自通的充满了自己。
用爱和恨。
他活了下了,成了一个残缺的魔。
他扯起嘴角一笑:“我以为自己失控了,但没想到,比失控还丢脸,我竟然是一个残缺不全的魔。”
言烬眼神晃动,他不想听哥哥说出这样贬低自己的话。
但是花不尽很快舒出一口气,又带上了温和的笑容:“但是我很庆幸,即使我缺失了很重要的部分,但是我真的成功保持住了,没有真的失控。”
“我懂你所说的执念了,你说的没错,我的执念一直就是父亲。我爱他尊敬他,但他当时去毫不犹豫献祭了我。我不甘心,我想要报复他,想要他感受到同样的不甘。虽然很卑鄙,但这就是我的大执念。”
他冲着言烬一笑:“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元月初八,花不惮一定会来找你。到那时就看是我解除了执念,继续修行,还是身死魂消成为天地间一缕灵力了。”
言烬看着花不尽豁达的笑容,觉得当年的哥哥确实回来了。
他说自己性格偏激,但在言烬的记忆中,自己的哥哥是个再乐观温和不过的人,这般的豁达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两人又聊了半天,眼看就要十二点了。
花不尽听着门口徘徊了快一个小时的脚步声,终于笑道:“好啦,你该去睡觉了,再聊下去你就在我这里睡吧。”
言烬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不好意思的一笑,和花不尽告别。爬下床去开门,正堵住了拿着水杯溜溜达达的段淮幽。
看着忽然出现的言烬,段淮幽显然一愣,然后结结巴巴:“我……我出来倒杯水。”
言烬也没戳穿他:“那你倒完了吗?”
段淮幽呆呆的:“倒完了。”
言烬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拿好了我们就回房间。”
被拉着进了房间,段淮幽反应过来,开始委屈唧唧:“我以为你今天就和哥哥睡了呢。”
言烬笑笑:“说好和你睡的。”
段淮幽弯了弯唇,这才放下心躺进被窝,又被言烬拽出来。
段淮幽眼神懵懵的:“我困了。”为什么不让我睡觉。
言烬看他惨兮兮的眼神,笑出声来:“检查一下护身符。”
“哦哦!”段淮幽想起来了,重新爬起来,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自从上次段淮幽的护身符莫名生效,言烬就一直很重视,每天晚上都会督促他检查一遍护身符,以防被攻击了都不知道。
段淮幽站在床头柜前,打开手机壳。
一开始还十分轻松,但是随着一缕细腻的灰尘从指缝间滑在地板上,段淮幽的表情彻底严肃起来,
他抬眼看言烬,言烬的表情也十分不好看,接过手机检查,放在手机壳里的两张符纸全部已经被用过。
段淮幽从衣柜里翻出今天出门的衣服,找出放在衣服口袋的其他符纸,还是完好无损的。
两张符纸,两次攻击。
段淮幽的眼神晦暗,思索着是一个人攻击了两次,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两个人攻击了他。
言烬握着那几张完好的符纸,盘算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今天没有去公司,公司里的人基本可以排除。早上去了青云观,一路上遇到了起码五个道士,加上玄真道长和孙叔尹就是七个。回来又到了文具店,里面有哥哥、蓝姐和子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