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看到罗拉身上的血迹,满腔怒火无数发泄。她追了冒充海狄的人一路,那人会穿墙,还有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同伙,毁了她的通讯器,还差点让她死在这个迷宫里。
直到她听到一声爆炸声,灯光熄灭之前,阿斯塔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衣服。被戏耍的愤怒让她起了十二分杀心。
谁知道,她差点杀死的不是敌人,而是罗拉。
阿斯塔倒不为那一枪而愧疚,但让她后怕的是,这是个借刀杀人的局吗?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罗拉捂着心口从地上爬起来,呼吸急促:“安鹤,有危险,在这堵墙后面。”
被炸碎的铁墙出现了一道裂缝,但仍未破损。
“我来。”阿斯塔提着重刀上前,举起重刀:“你看着后面,罗拉,虽然这样做让我很恐慌,但我的后背交给你了。”
阿斯塔毫无畏惧地站在淤泥里,转胯挥刀,天赋将她的力量放大到极致,仿生肢如虎添翼。同种类型的金属相撞,碰出火星,好像某一方卷了刃。
阿斯塔看都没看,再次挥刀,敲打三下之后,铁墙破开了一道半人高的裂缝。
罗拉紧盯着储存室的入口,她不敢往回看,从安鹤失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两分钟憋气不困难,但被这些泥藻吞噬的后果不可估量。
就在敲击声停下的那一秒,储存室的入口突然出现两个放暗枪的人,它们穿着衣服,看不清面容,似乎察觉到两人都没死,干脆趁阿斯塔救人的时候偷袭。
还好阿斯塔早有提醒,罗拉沉下眼,手中的玻璃碎片如刀子一般破开气流,甩向门口的敌人。投射暗器是她的强项,两枚锋利的玻璃双双滑过对方的眼珠。
有人短暂哀嚎,声音非常怪异,像是常年不发出声音的喉咙咳出了一口老痰。
还没等罗拉有所松懈,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被丢了进来,罗拉看清这个物体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黄金时代的电磁爆裂弹,第一要塞都没有库存,只听说开荒队在米哈尔平原上误触过这种东西,被炸得骨灰都没了,只有这个鸡蛋外壳还在原地。枪支放几百年会生锈,但爆裂弹不会。
罗拉惊恐地转身,大喊:“阿斯……”
她没能喊完全部的名字,视野里一片漆黑的浓墨完全笼罩下来,她感觉到泥藻覆盖了她的视线,可是这黑色不完全是泥藻,还有一部分来自半空,罗拉怔愣了半秒,才意识到是黑压压的羽翼。
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了,在如同胶质的时间里,罗拉透过羽翼的缝隙,看到阿斯塔不管不顾把手探向了裂缝的另一边,随即,浑身漆黑犹如烂人的三道影子,被阿斯塔一扯,从另一侧翻跃下来。
得救的安鹤没有丝毫松懈,反过来救人。安鹤迅速将众人拉到一起蹲下,伸手死死圈住了自己的队友。
罗拉从未见过安鹤使用这么多的渡鸦,无数片黑羽层层叠叠,好像组成了巨大的翅膀,将她们环绕在最里面。
翅膀收拢的那一刻,爆炸卒然发生。没有焰火,也没有嗡鸣的声响,只有灼烧的味道和滚烫的温度从外层席卷进来。
尽管被这么多的渡鸦护着,罗拉还是感受到皮肤经受的炙烤之苦,她不敢去想死了多少只渡鸦,但最外层的安鹤一声不吭。
两秒后,储存室外面响起了两声惨叫。
羽翼一下子褪去,重新恢复照明的视野里,罗拉看到最小只的薇薇安,死死地盯着惨叫传来的方向。
在她身后,被泥藻裹满的安鹤站起了身。半空中一片剩下的黑羽落在那人的肩头。
安鹤抬起眼,熟悉的锐利目光冷冽锋利:“杀死了吗?”
“死了。”
“几个人?”
“两个。”
“做得好,薇薇安。”
安鹤抬起手,她的皮肤原本剧痛无比,和脑子里的刺激一对冲,疼痛信号被丘脑滤除,竟然觉得毫无痛感。
这不是好事,但好事是,那些附着在她们身上、原本啃噬着皮肉的黑色泥藻,被爆裂弹炙烤得焦脆,成了死物。
第115章[遗声回响]反正总会走出一条路。
“暂时安全了。”安鹤小声告知身后护着的人,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
即便是说话的间隙,她也一直在快速切换天赋,幸好这样做了,如果不是凑巧预演到这次爆炸,她无法这么快速做出应对。
[预言之眼]接下来三分钟,这里不会出现任何敌人。储存室里的黑泥,被爆裂弹炙烤得皲裂,死去的泥团堵在缝隙,一时也没再有泥藻流淌过来。
这是难得的喘息时间。
“大家还好吗?”走失的两队人马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安鹤需要知道大家眼下的状态,“赶紧检查一下伤势。”
罗拉和阿斯塔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两人默不作声,都没有提之前那颗子弹的事,只不过阿斯塔伸手拉了罗拉一把。
在这间隙,安鹤认真查看骨衔青和薇薇安的状态,但这两人和她一样,都被泥藻覆盖了全身,两人又都是不会喊痛的人,即便有伤也看不出伤势轻重。
安鹤只好抬起骨衔青的左手:“你怎么样?之前受伤的手骨有没有影响?”
“还好,没事。”骨衔青顺着安鹤的拉力站起身,有些厌恶地搓掉鼻子下面的泥土,“只是这些烂泥好恶心。”她紧捏着鼻子,才没让这恶心的东西钻进鼻腔。
安鹤松了口气,扯了扯脸上的肌肉笑着打趣道:“还有心思嫌脏,看来真没事。”
她放开骨衔青,转头去抱薇薇安,又忙着去拉扯罗拉,再顺势瞧瞧阿斯塔的伤。
当安鹤四处忙碌时,骨衔青看出了一丝不对,安鹤再怎么热心肠也不会忙去关照每一个人。骨衔青意识到了问题,伸手扯住腰间还缠着的绳子:“你,过来。”
安鹤被骨衔青一拽,扯到角落,抬眼便看到,骨衔青唯一露出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恼怒。
骨衔青扯着绳子不松手:“老实告诉我,这次死了多少只渡鸦?”
“没事,问题不大。”安鹤心不在焉地给出答复,无所适从的手忍不住去抠手臂上的黑泥。焦炭一样的黑泥一抠就掉下来了,露出下面稀烂的皮肤。菌丝在修补她的身体,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现在的她,完全感知不到痛觉。这是神经系统全面崩溃的前兆,如果不让自己保持忙碌,她一定会忍不住细究这件事而陷入慌乱。
骨衔青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怎么算没事?到底死了多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