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傅玉呈脸色一变。
直面傅玉呈的时候,陈妄总感觉低人一等,刚蓄起来的力顷刻溃散,那种被压制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约法三章,那双方都有遵守的义务吧?”
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傅玉呈冷笑:“好啊,你想怎么惩罚我?”
“我没这么想过,”躲开桃花眼的注视,陈妄绕进屋里,从爽身粉罐子下抽出十几张钞票,“这是房租和看病的钱,你数数。”
钞票有零有整,一分不少。
傅玉呈没接:“要去蓝滨?”
不想看见傅玉呈的脸,陈妄把钱放桌上,拿自制的小喷壶给常春藤浇水:“过完年走。”
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出租屋里安静异常,土腥味从窗缝透进来,像一堵无形的墙,挤压着他们。
来禺山三年,傅玉呈觉得今年回南格外难受。
“走了也好,”傅玉呈平淡道,“省得我心烦。”
“对不起。”陈妄轻轻应一声。
“除夕别出门,”傅玉呈高高在上,“咱俩吃个散伙饭。”
“知道了。”陈妄说。
除夕当天,陈妄按照记忆中苏小莹的样子,准备了一桌年夜饭。
做了陈伟豪爱吃的京酱肉丝,做了叶子喜欢的清蒸龙利鱼,做了印象中傅玉呈爱吃的四喜丸子,连买带烧,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
最后一道小菜端上桌,天已经黑了,傅玉呈还没来。他下楼用小卖部的公共电话打给傅玉呈,那头一连串的忙音。
从六点等到八点,饭菜凉了个透,他忽而生出一丝令自己陌生的愤怒——被耍了,而他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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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妄想。
傅玉呈对他流露出那么多次厌恶,再傻也该看懂了,更何况他脸皮薄,最怕惹人烦,在禺山耗这么久已经算“不要脸”了。
有人敲门,陈妄打开门的瞬间被糊了一脸什么东西。他惊得说不出话,舔了舔唇,甜丝丝的,是奶油。
“生日快乐!”叶子捧着奶油蛋糕,笑眯眯看着他,“年夜饭很好吃,现在该我们了。”
“哈哈哈哈阿妄你现在好搞笑喔!”陈伟豪捧腹大笑,用满是奶油的爪子推陈妄,“快让我们进屋啦!”
陈妄一僵,连连让身:“请进请进。”
草草在厨房清理了自己,再看见屋里两个大活人,陈妄还是没能适应:“你们、你们怎么……”
“我们怎么知道你生日的是吧?”陈伟豪得意笑着,“这是,秘密。”
陈伟豪是蛮外向的人,在陈妄的小破屋里闹得都有回声了,叶子嫌吵呵斥几次,没用,便也作罢。
以往陈妄对这种精力旺盛的人为恐避之不及,但现在心里只有感激和感动。在禺山有了还算像样的家,有了相互挂念的朋友,他竟不舍得离开了。
察觉到皮肤被牵拉的痛感,傅玉呈用力睁开眼。给他换药的护士吓一跳,拍了拍胸口:“终于醒啦。”
“医院?”傅玉呈着急坐起,“今天几号了?”
“你脑袋受伤啦,慢点起,”看到傅玉呈露出来的胸口,护士脸上一红,给他垫了个靠枕,“今天初五,你都昏迷四天了。”
傅玉呈掀开被子要下床:“我得走……”
“不行不行,医生还没允许你出院呢!”
护士身材瘦小,根本拦不住傅玉呈,两人拉扯间,输液针被挣了出来,护士赶紧喊隔壁同事,一起把傅玉呈按回床上,念叨了许久:“……让你静养的,听懂了没?”
“我有急事。”傅玉呈一句没听进去,“出院手续在几楼办?”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
“他怎么样了?”裘筝毫无征兆推门进来,屋里三个人皆是一怔。
傅玉呈的锁穿针周围都是血,护士才给调整好,正用棉球清理血渍,见病人家属来访,唯恐担责,先一步开口,一五一十汇报刚刚的情况。
“想走就让他走吧,出事也是他自己担着。”裘筝朝门口的人招手,“你,去办出院手续。”
病房里就剩两个人,裘筝坐到床上。
大病初愈,又折腾了一番,傅玉呈胸口快速起伏着,病号服领口被扯烂了,露出一片健康粉白的皮肤。
做了长美甲的手指抚上傅玉呈胸口,裘筝轻笑:“真够疯的。”
“你跟踪我。”傅玉呈盯向裘筝,平静地摊开手,“身份证还我。”
“得亏我跟着你,不然你都不知道死在哪了,”裘筝强行和傅玉呈十指相扣,“不谢我就算了,反倒怪我——我委屈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