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那只手,傅玉呈低声警告:“易太太,这里是医院,您请自重。”
裘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凝视着傅玉呈背过身换衣服的姿态,“呵呵”地笑了。
办好手续出了住院楼,裘筝给傅玉呈拉开车门:“上车吧小傅老师,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说完,就把证件还给你。”
司机发动了车子,傅玉呈问:“要说什么。”
“说说你怎么欠的那么多钱。”裘筝往他身边挪了挪,“染上哪个了?”
脂粉香从大开的领口散发而出,傅玉呈直反胃。
听不到回答,裘筝指挥司机:“小王啊,一会儿把车开进明德,小傅老师伤没好,我得送他进宿舍呢。”
“我爸用我身份证借的贷款。”僵持了片刻,傅玉呈说。
“嫖了还是赌了?”
“易太太,很感谢你救了我,”傅玉呈并不顺着对方的话,“这件事不要惊动别人,我自己会处理。”
“这个别人指谁啊?”裘筝忽而发笑,“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四天,只有我来看你,小傅老师孤家寡人的,太惨了吧。”
望着飞速掠过的街景,傅玉呈暗暗扣掉一块拇指皮。
“还有,你打算怎么处理呢?靠我给你的课时费?”裘筝又添一把火,“天呐,那我家小宁得复读几次才能考上明德呀?”
“不劳您费心。”
“年纪轻轻负债这么多,只能靠彩票发财咯。”裘筝凑过去眨巴眼睛,一副“你只有我了”的模样,等待傅玉呈的答复。
而傅玉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想得太简单了。
第一次逾期,他在校外的小巷被打了一顿。第二次,也就是除夕那天,他并没有逾期,而是要债日期提前了。
那群人派来几个身患艾滋的前职业拳手,光脚的也怕不要命的,傅玉呈不敢和对方动手,但是没跑成,单方面被打了一顿。
第三次是什么,他想不到。
单靠课时费简直杯水车薪。
“条件。”
裘筝就等他这句话,喊声“小王”,后者递来合同:“看看吧,想清楚就签了,然后把卡号写給我。”
两页纸的合同,傅玉呈越看脸越黑,扔回给裘筝:“我要下车。”
车没停,裘筝道:“让他走。”
站在路边,傅玉呈花半分钟思考先回学校换衣服,还是先找陈妄“解释”鸽了年夜饭的原因。
最终,搭地铁回了学校。
路上他却愈发不安,脑子里十分混乱,一会儿是他被打的场景,一会儿是三年前方勃向他求饶,一会儿又是裘筝笑他孤家寡人。鬼使神差地,他现在就想听到陈妄的声音。
掏出手机准备拨号,傅玉呈暗骂一声,陈妄压根没有手机。
“啧,麻烦。”
那股不安被无限放大,傅玉呈在下一站下了地铁,火急火燎往幸福里赶。
象征性敲两下门,没人应,傅玉呈熟练地拿钥匙开门,屋里空荡荡的。虽说陈妄本也没多少东西,可他就是觉得屋里很空。
恰巧这时陈伟豪上楼,傅玉呈心头一颤,莫名的恐慌:“他人呢?”
“走了啊,我刚送完他回来。”陈伟豪说着要掉眼泪,“他怎么那么狠心啊,扔下我跟我妈就走了……”
话都没听完,傅玉呈风一样跑下楼,打车去了火车站。
正值春运返程高峰,火车站人山人海。整个候车厅跑了一遍,连陈妄的人影都没找见。前几天才被砸成脑震荡,傅玉呈跑得头晕眼花,冲进厕所吐了两次。
这种情况下找一个没有手机的人难于登天。
撩起卷发用冷水洗净脸,傅玉呈倏地灵光一闪。几分钟后,火车站响起广播找人的通知。
“尊敬的旅客朋友请注意!现在广播寻找一位旅客。陈妄先生,请听到广播后立即到一楼服务台,您的朋友陈伟豪正在等您。谢谢您的配合!重复一遍……”
头发湿水打了绺,傅玉呈随手往后一撸,靠在服务台边上等。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陈妄找回来,就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还有话要说,还有什么事没做,亦或还有什么问题没解决。
他不能让陈妄就这么走了。
等了十分钟,傅玉呈去问服务台,对方答:“只要他在火车站,就肯定能听到广播,请您耐心等待。”
半小时过去了,陈妄还没露面,傅玉呈逐渐焦躁。就算是爬,这个时间也能爬到服务台了。
除非陈妄不想来。
再次确认是以“陈伟豪”的身份广播的之后,傅玉呈恍若掉进冬三九的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