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下学期学校基本没有排课了,一部分人复习考研,一部分人准备大厂校招,一部分人出国深造……像傅玉呈这种做多重准备的并不多见。
考研试题他已经烂熟于心,大厂招聘资料也收集了不少,同时还给导师做小批量的电路板优化。
这项工作本来轮不到学生做,但傅玉呈在整个院系里都出类拔萃,加之他在学校的仕途和口碑都不错,而且还有父亲强加于身的负债,所以很受老师青睐。
学校实验室配有覆铜板、蚀刻液、钻孔机,还有化学镀铜、丝印等设备,傅玉呈基本整个白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他所优化的芯片具有一定通用性,小范围量产后,每个月至少有上万的收入。
这天他正在实验室做焊接,桌上电话震动起来,余光一瞥,是一串熟悉的座机号码。关上机器,脱掉手套和面罩,他边往外走边扯掉发绳,甩甩头发,接通了电话。
“陈妄是你什么人?”
傅玉呈一愣,又确认一眼来电显示:“是我朋友,他怎么了?”
“他晕倒了!他手机里只有你的电话号码——”
“我这就过去。”
到了市一院,傅玉呈缴费办手续,一切妥当了之后才进去病房。
六人间的病房住满了人,每床都有一位看护,陪着病人说说笑笑。陈妄躺在靠窗的床位,床头柜上只有医院统一配备的暖水瓶。孤零零的,与世隔绝了。
进门,傅玉呈轻手轻脚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陈妄还在睡——还在昏迷,头发有点乱了,刘海贴在苍白的额头上,衬得眼底乌青分外显眼。细长的手搭在床沿,明明所有人的手背都扎着输液针,但只有陈妄的手看起来格外瘦弱,格外无力。
几天不见,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
傅玉呈心脏隐有不适。
这会儿正好该查房了,护士给陈妄测量体温和血压,傅玉呈问:“他怎么了?”
“疲劳过度引起的心悸和低血糖。”护士核对了病例和时间,“下午应该就醒了。”
谢过护士,傅玉呈坐了回去。
陈妄的生活自理能力毋庸置疑,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手不自觉伸向陈妄的额头,快碰到的那一秒,傅玉呈控制住,收回了手。
他时常感到莫名,皮肤相触在人类交往的过程中最为常见,但这对他来说好似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王曼文告诫过他,让人上瘾、脑子不清醒的都不是好东西,所以他一直在克制。
陈妄的皮肤简直是令他上瘾的大蔴,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失控的频次越来越高了。
“不要这样……哥别走……”
陈妄忽然呓语,在睡梦中紧紧皱着眉头,手脚不安地蹬踢,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傅玉呈下意识握住陈妄的手:“又做噩梦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语气温柔得好像陈妄是他最珍视的宝物。
“快醒过来,”傅玉呈轻轻捏陈妄的手指,“醒过来就都好了。”
念叨一分多钟,陈妄终于醒了。
傅玉呈立马抽回手。
陈妄不知道手被握住了,醒来察觉手冷,揣进了被窝里。他转着眼珠环视四周,看见了傅玉呈:“你送我来的医院?”
“不是我。”傅玉呈倒一杯热水,放床头柜上晾着,“上午怎么了?”
陈妄盯着那杯水咽了咽口水:“就记得我很饿,去菜市场买吃的,然后就……”
“你怎么三天两头把自己作进医院?当我钱是大风刮来的?”
傅玉呈的暴脾气一上来,陈妄自动启动了保护装置,垂着眼睛小声说:“对不起,我会还清的。”
一听这话,傅玉呈更心烦了,“蹭”地一下站起来,走出了病房。
陈妄摸了摸扎着输液针的手背,神情有些落寞。
他这次又给别人添麻烦了,忽然晕倒,麻烦路人帮他叫救护车,麻烦医院帮他找联系人,麻烦傅玉呈帮他缴费办手续……今天是工作日,傅玉呈应该很忙。
胡思乱想之际,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余光里,陈妄眼睛一亮:“你落东西了?”
“谁说我走了?”
傅玉呈看上去平静多了,语气还有点火药味。他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拧开瓶盖,倒进装有热水的杯子里,晃晃,用手背试了下温度,一脸冷酷地送过去。
陈妄侧过身撑坐起来,被傅玉呈一摁:“等会儿。”
待傅玉呈摇起床,陈妄终于喝上一口水,整个人像朵花似的,肉眼可见的水灵了。
一杯水喝完,陈妄打了个哑嗝,伸长了手放水杯,被傅玉呈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