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快六点,陈妄到点要吃饭,俩人在家附近吃了一顿小炒菜。回家后把房间收拾干净,给上下铺都换上干净的床品。
插上热水器的插销等水热,俩人坐在下铺,一人靠着一边栏杆,静默着不说话。
“下午抓那小偷是方勃的儿子。”傅玉呈打破沉默,“去年他妈病逝以后成了孤儿,自己不学无术,没有经济来源,只能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陈妄惊讶地望过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方勃就是当年猥亵苏小莹的人,被打成重伤之后,因为自身慢性病发作,在去医院的路上咽了气。没想到他儿子也走上了犯罪的路。
陈妄不知是方家基因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是因为方勃离世导致小孩没人教导,才长成现在这样。但以这种方式得知,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也是个可怜人。”陈妄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手脚健全,干点什么养不活自己?天天净想歪门邪道,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傅玉呈有些烦躁,理了理头发,阴阳怪气问,“你们学校组织来这儿秋游了?”
“不是……”陈妄没想好措辞,学着傅玉呈的语气反问,“你不是也说在学校写论文,来这儿取材?”
傅玉呈怔了怔,但没跟他闹:“我过来把户口迁到学校的集体户口上。”
陈妄不错眼珠地打量傅玉呈,满脸写着“不信”。
“我骗你干嘛。”傅玉呈从门口拿包进来,给陈妄看里面归置齐整的证件,“幸亏我办完事回家看一眼,不然这会儿不定得上哪找你了。”
“哦。”陈妄收回视线,没什么底气地马后炮,“我没不信你。”
傅玉呈把包扔椅子上,坐回去:“你回来干嘛了?”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陈妄大脑飞转:“回来拿东西的。”
“拿什么?”
于是陈妄凭一丝模糊的记忆,拉出床下的收纳箱,翻出一个笔记本:“我高一时的物理笔记,记的霜原一中的秘籍。”
俩人一个坐一个蹲,傅玉呈胳膊架在膝盖上,垂眼瞧他,轻轻笑了:“倒是好学。”
陈妄看着那张笑脸心脏一颤,却立马笼罩一层阴霾。
傅玉呈这表情这语气,是相信他了?没相信又会怎么样?再怎么说也是他先骗了傅玉呈,傅玉呈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我明天就回禺山,你呢?回去吗?”傅玉呈问他。
陈妄点点头。
“行,那明天坐早上那趟车回去。”
傅玉呈披上外套往外边走,陈妄喊住他:“你去哪?”
“跟你没关系。”
大门一开一关,一股冷风灌进屋来,冻得陈妄一哆嗦。
他这两天几乎是连轴转,受了惊吓也受了伤,这会儿一闲下来,眼皮就不住地打架,强打精神用热毛巾擦身体,爬到上铺时大脑已经凝固住了,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生物钟在转天六点叫醒他,刚一睁眼,就见傅玉呈站在床底下穿裤子。他揉了揉眼:“哥?你昨天几点回来的?”
“九点多。”傅玉呈指指椅子上的衣服,“你一会儿穿这件外套走。”
说完,傅玉呈拉开房间门出去洗漱。
陈妄从上铺蹦下来,拎起衣服端详。
一件米白色的棒球外套,衣料摸上去滑溜溜的,散发着新衣服特有的气味。他盯着领口的标签看了半天,没见过,不认识,不过款式很好看,很像楚文会穿的衣服。
自从认识楚文后,他经常把东西这样分类。比如他在文具店看见的钢笔,通体雪白,被摆在笔架最醒目的位置上,像高高在上的漂亮少爷,一看标价,三百九。
他用的是几块钱批发一大捆的笔芯,三百九十块够他儿子用到老……
94Q9274Q121
他知道楚文有类似的钢笔,于是对店铺里那支笔的印象就变成了“楚文会用的笔”——这件外套也是如此。
他忽然想明白了,“楚文会用的”代表了新潮、昂贵、稀有,代表楚文父母对楚文的爱。
他捧着外套欣赏了半天,没舍得往身上套。
“干嘛呢?”傅玉呈洗漱回来,拧着眉看他,“搞什么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