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呈下午接了个电话。
他设计的芯片被好几个大厂看上了,这事在圈子里掀起不小的水花,欧洲一所高校给他发了保研录取邮件。导师的意思是时间还早,先不做决定,当做备选。
他当然不会答应,陈妄还在这里,他不可能出国。
这次导师叫他去,是跟他商量以学校的名义量产和出售。他很清楚,这样他会损失一部分收益。
但学校和老师有意栽培他,各种资源明显向他倾斜。学生设计出优于世面的芯片,这是给学校添光的事,他不能忘恩负义。
而且大厂出价高低不等并不透明,这里边水很深,他阅历尚浅,有吃亏的可能。如若他单独和厂子交易,这是一锤子买卖,后续不会再有任何利好。和学校绑定相当于乘大船、放长线,后续还能拿到更多的资源。
他不放心陈妄自己在家,要带陈妄一块儿去学校。
“我得在家写作业。”陈妄头也不抬。
傅玉呈劝道:“曲慈今天也在,叫他带你去我们体育馆转转,球队今天跟隔壁学校打比赛呢。”
陈妄不说话,在本子上写个不停。
“那行,你乖乖等我回来。”傅玉呈一步三回头,“晚上给你买烧鹅,你要是有别的想吃的就打电话告诉我,啊。”
傅玉呈心神不定出了门。
下午忙得晕头转向,一看手机已经六点多了,他一时半刻完不了事,给陈妄发短信说别等他吃晚饭。
陈妄没回复,他心里一阵焦躁。
紧赶慢赶,九点到了幸福里楼下。
傅玉呈正准备进楼道,眼睛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他四处看了看,以为是谁家小孩淘气,拿镜子还是手电筒什么的恶作剧。
顺着光源找到楼顶,他腿一下就软了。楼顶坐着一个人,光源则是那人的手机。
想到陈伟豪的事情他立马跑上楼,路过二楼时,蓦地有种针扎的痛感。鬼使神差掏钥匙打开门,屋里冷飕飕的,陈妄不在,手机也不在。
那天台上的人是……
操!
顶楼天台就该锁起来!
傅玉呈拿出五十米冲刺的劲头跑上楼,顶开天台盖子钻了上去。等他真真切切辨认出陈妄的背影,反而不敢再往前了,生怕陈妄见到他情绪激动。
天台没有灯,陈妄抱着膝盖坐在外延台阶上,俩手捧着手机打字,肩膀一颤一颤的。晚上降温刮起风,陈妄裹着棉衣都薄得像纸片,棉衣兜着冷风,是跟黑夜融为一体的大号垃圾袋。
陈妄猝然被风吹得趔趄,傅玉呈心肝儿碎了上万次。
傅玉呈猫儿似的踮着脚靠近,踩在防水卷材上没发出半点声音。他不近视,快接近陈妄时窥见手机屏,第一排大喇喇写着“遗书”二字。
傅玉呈血液凝固了。
他伸出手臂瞄准陈妄的腰把人捞进怀里,拖下了台阶。陈妄吓一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滚在地上。地是软的,傅玉呈垫在下边。
傅玉呈大口喘着粗气,紧紧搂着陈妄不撒手,切切实实感受到陈妄的体温了,他才有了些实感。
抓住了。丢不了了。
心里踏实了,傅玉呈的火气就上来了:“你有点出息行不行!遇到事就死死死!几条命不够你造的!”
“疼……”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陈妄趴在他身上,发出微弱的嘤咛。
像冰天雪地里走了许久的小狗幼崽,又冷又饿又累,攒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叫出一声来,气若游丝。
傅玉呈马上泻火了,亲着陈妄侧脸安抚他:“摔哪儿了?你指指?”
“疼……好疼啊……”陈妄手指绞着衣领揪了起来,喊出来的字节全是碎的,“疼……妈妈我疼……”
一个个“疼”字砸在傅玉呈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全是无以慰藉的钝痛。从来不喊疼的人,今天把这辈子的“疼”都喊出来了。
陈妄揪的哪是衣领啊,分明是傅玉呈的心脏!
“乖啊,哥带你回家,家里有刚出锅的烧鹅,我再去楼下买瓶北冰洋……”傅玉呈抱着陈妄坐起来,陈妄还跨在他身上,他一时站不起来,就抚着陈妄的背,哼他常听的小调,“好孩子,回家就不疼了,我陪你睡一觉,明天就都好了。”
“好不了了!”陈妄猛地一推,踉跄地站起来,“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
傅玉呈一怔:“我、我是你哥啊。”
兰生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