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呈回家就进了浴室,发现手上印着一片红。刚才在陈妄家黑灯瞎火的没看清,陈妄的手什么时候受伤了?
折返回去,他在陈妄卧室门口观察几秒,陈妄呼吸绵长均匀,应该是睡熟了。
天气半冷不热的,被子只拉到胸口下方,一只手垫在脑袋底下,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肚子上。
傅玉呈潜了进去,摁亮手机屏往陈妄手上照。伤在左手食指,血完全浸湿创可贴,这会儿已经干涸了。
这道伤口从一开始就没被妥善处理。
他清楚这个家里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轻车熟路取来碘伏和创可贴,鬼鬼祟祟拆掉旧创可贴,拿棉球蘸着碘伏给创口消毒。
床上的人冷不防动一下,傅玉呈赶紧压低身子消失在对方视野内,过了半分多钟,才重新起来。
缠上新的创可贴,亲了亲陈妄的手背:“晚安,对不起。”
转天醒来,陈妄发现包扎好的手指头了,点进傅玉呈的对话框发了半天呆,关上了手机。
吃完早饭,在锅里煨了一碗鸡蛋羹和一盘虾饺,等小流浪在固定的时间,来固定的地点觅食。
早上全院开完会,陈妄被梁世诚叫到了办公室。
梁世诚打开养生壶泡花茶,指指沙发:“先坐吧。”
陈妄坐下了,对方忙着,他便翻会议记录本看。
“总院那边叫咱们仨回去述职。”泡好茶,梁世诚端给陈妄一杯,顺势坐到沙发上,“这是第一个事。第二个事,首都有一场菁英培育项目,总院给我们争取到一个名额,我想推荐你去。”
“为什么?”陈妄端着茶没喝,惊讶道,“我不是同期里最优秀的……”
“现在你确实不是。”梁世诚笑了,“但你未来最可期。”
“师兄,您确定?”
“我从业这么多年看人很准的。”梁世诚找出几份文件给他,“这个项目需要你自己准备辩论材料,前三名可以公费出国深造。”
陈妄怔了怔:“去哪里?”
“荷兰。”
菊花吸饱水缓缓沉到茶碗底下,陈妄好半天没说话。
梁世诚以为他看不上,又说:“荷兰的心理学专业在国际上声誉高,各种理念也比国内先进,对你未来的职业发展有益处。”
“可我……不想再有任何变动了。”陈妄苦涩地笑了,“几年一换,几年一换,我这辈子生来就是打游击战的。”
梁世诚默然。
他了解陈妄所有的事,这三四年来,他可以说是看着陈妄走出来的。
陈妄大学时成绩优异,得到了院长的亲笔推荐信去的康诺,工作后付出的心力比同期多得多。
他一直以为陈妄是有野心的人,所以在工作中尽力提携,帮陈妄快速进步。却没想到,陈妄心里最想要的不过是平凡安稳的生活。
“这次深造的机会不常见,学成归来,国内所有的专科医院任你挑选。”顿了顿,梁世诚温声道,“小妄,你有拒绝的权力。不过这是你人生里关键的一步,希望你好好考虑。”
陈妄郑重点头,谢过梁世诚后,回了自己的诊室。
因为要去首都开会,陈妄转天没有上班。下午四点的飞机,他吃完午饭就准备出发了。
在门口换鞋时,他还纠结怎么告诉傅玉呈这个消息。毕竟前天晚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以傅玉呈的性格,他说什么都没有可信度。
开门出去,傅玉呈恰好开门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陈妄尴尬地移开视线。
傅玉呈一眼看见他的行李箱,打着磕巴问:“你、要去哪?”
“去首都开会,一会儿四点的飞机。”怕傅玉呈应激,陈妄态度好的不能再好,尽量详细地报备,“大概一周后回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拿这么大行李箱?”傅玉呈过去掂了掂,“这么沉,你把锅碗瓢盆都带着了?”
话里有刺。
陈妄强笑哄道:“给以前同事带的特产。”
去拎傅玉呈手里的拉杆,“我订的车到楼下了。”
傅玉呈松开手,突然问:“你跟谁去?”
“木蓉和梁世诚。”陈妄如实说,“住星耀铂悦,开的三间套房。”
他观察着傅玉呈的脸色,好脾气道,“之前误导你是我错了。我和梁世诚真的没什么,如果你愿意听,等我从首都回来,我可以从头到尾讲给你。”
“我后天的机票。”傅玉呈双手自然下垂,“你跟我走吗?”
陈妄刚要开口,司机打来电话催促。
他抱了抱傅玉呈:“一路顺风。”
电梯门开了。陈妄走进去,反手按下数字一,留给傅玉呈一个落寞而坚决的背影。
四小时后,飞机落地首都。
手机开机,陈妄第一时间给傅玉呈发微信报平安,找木蓉和梁世诚拍了一张合影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