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日子短暂地平静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加了那个叫做祝酒的女孩子微信,准备这篇论文如果能期刊,就带上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对她保研也许会有一些用处。
她没和祝酒说太多太细,小姑娘却还是寄来了嘉临的特产。
一整箱的脐橙。
放在冰箱冷却后取出来榨汁,鲜甜清爽,她和温衡都很喜欢。
论文进展得还算顺利,但有些地方因为缺少材料,写得其实不够出彩,温言把稿子给许承书看,请他指点。
许承书看完回她说,过段时间,京大文学院有个退休的老教授会回京,到时安排温言和老教授见一面,取取经。
温言有些惶恐地应了。
许承书对她极好,很多事上,甚至让她看到在牛津时带她的博导影子,算得上半个师傅。
温言很感动,也就更下了决心,将自己沉浸入书山纸海里,研究课题,准备课件,再时不时跟着许承书去开会。
日子像飞一样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八月。
而温言已经整整半个月没见过陆知序。
这中间刮了次极大的风,狂风带着沙尘席卷,满城昏黄得像一颗翻沙的咸蛋。
或许是不信任温言照顾自己的能力,李一白带着物资来了两趟,东西多得足够温言带着温衡在末日都躺平生活小半年。
饶是最生气的时候,陆知序也没丢开她。
只是不见她。
李一白送完东西欲言又止,温言知道他想说什么,柔柔地笑着道谢,婉拒了这个话题的展开。
于是小秘书小心翼翼来,叹着气走。
连温衡都忍不住问:“妈咪,爸爸好久没来看我了,他生我气,不要我了吗?”
温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从小最害怕的事,如今还是在温衡身上应验。
这一切本可以避免的。
“不是的,爸爸和妈咪永远都爱你。爸爸他最近忙出差啦,下个月就会回来看温小衡哦。”温言嘶哑着嗓子解释,“等他回来爸爸和妈咪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温衡笑眯眯点头:“好呀。最近老师夸我进步了很多,我去画幅画,等爸爸回来后送给他。”
那天之后,温言开始整夜整夜睡不好。
有时睁眼到天明,有时做起零碎杂乱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史前巨兽、狂风骇浪,都不大安稳,也总是以陆知序出现作为收场。
连梦里似乎都要靠他搭救,才能保全个囫囵。
别说陆知序,就连温言都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每每大汗淋漓睁开眼,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想的竟是陆知序怎么不在。
她手脚酸软地爬起来,终于现自己快要生病了。
是烧的前兆。
她很熟悉自己的身体。
她去摸出颗布洛芬吃掉,带起口罩站在门边嘱咐温衡:“妈咪可能要生病了,你这几天别进房间找妈咪,吃饭就点外卖,或者打电话给一白叔叔。”
而后一烧就是两天。
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身子烫得难受。
像被陆知序抱在怀里不知昼夜地亲吻。
“陆知序,混蛋。”小姑娘抽着鼻子,闭眼细微地啜泣。
一向明媚张扬的脸,这会儿丝凌乱,嘴唇干涸起皮,脆弱得像温室内禁不起风雨的花苞。
陆知序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她烫成一团火,他却被她的惩罚弄得如坠冰窖。
四肢都是凉的。
寒意在大风过境后的阴天里,潮湿阴沉地灌进他的身体。
他看着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姑娘,像看一场失焦的黑白电影,哪里都是模糊的,不鲜明的,只有小姑娘红肿得像被欺负过的唇是鲜艳的。
“小骗子。”他顿了顿,无奈又宠纵,“到底拿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像一场滂沱的雨,又像涨潮时的浪,轻柔地拍打在温言滚烫的身体里。
被这凉意一缓解,她竟然有力气睁开眼。
床边男人身姿修长,穿着浅色的衬衫,隐在房间暗处,像一袭温柔的月光投在了墙上。
清冷的高贵的,那么出众。
温言很缓地眨了一眨眼,出乎陆知序意料地笑起来。